第二天，上午！李记开刚刚回到事务所，便接到了范统的电话，声称已经给他找到了合适的房子，中午就可以带他去看。中午下班之后，李记开匆匆吃过午饭，便来到范统说的位置——老城区三榕路。三榕路之所以叫三榕路，那是因为这里有三棵百年榕树而得名。这条路很安静，两旁的建筑很有年头，建筑风格有着六七十年代的味道。李记开将车停在路口一个报亭旁边，然后就在那里等范统到来。没过多久，范统出现了，骑着小电驴，哼着小曲，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李记开见状有些纳闷，范统做这么多的生意，照理而言应该有些钱的，代步的工具不说多好，最少也是四个轮子才比较像话啊！范统停下来后，看到李记开那车酷炫又拉风的兰博基尼，不由吹了声口哨，“小李，老哥我真的羡慕你啊，能开这样的豪车，不像我，肉包铁，惨得很啊！”李记开道：“老范，你就别跟我装了。凭你的本事，什么样的好车买不起。”范统呵呵一笑，也不辩角，指着对面一个胡同道：“走，我带你看看房子去。”跟着范统走进这个胡同，胡同里出奇的干净，地上的青砖石板扫得一尘不染，两边的小楼古拙典雅。走在其中，让人仿佛一下子回到半个世纪前的旧时光里，就是一些摆放着转角处的垃圾桶才有那么点现代的痕迹！范统在一座小楼前停了下来，小楼有点法式建筑的影子，复斜式屋顶上开着老虎窗，外墙使用仿古石材装饰，再加上浪漫典雅的雕花，以及各种对称的造型，将法式建筑那种浪漫优雅的味道发挥得淋漓尽致。同样都是法式建筑，只是这座小楼无与事务所大楼相比，不论规格还是装修，都差了不止一个级别，尤其这座小楼保养得并不是很好，许多墙面都已经能看见裂痕，让人甚觉惋惜。范统站在门边打了个电话，没过多久，大门里面便走出两道身影，两个都是女人，一老一少。老的那个女人年纪已经很大了，少说也已经七十多近八十的样子，皮肤干巴巴的，像是老树的树皮，脸上长满了老人斑，戴着一付老花眼镜，抿着嘴巴，手拄拐仗，走路摇摇晃晃的。一旁的女人……应该说是女孩更正确，她正扶着老人。当她从阴影中走到阳光下的时候，不管是李记开还是范统，均有眼前一亮的感觉。女孩的年纪和谢小谢相仿，或许要大那么一点点，十分有气质，给人一种大家闺秀的感觉，像是一株兰花，初见时谈不上惊艳，可越看却越能发现她的美。女孩和老人一样，目光都落在李记开身上，但除了打量，还有警惕！由此可见，女孩对陌生人的戒心是很强的，也多少可以反映出，她的心里缺乏安全感。“咳！”范统清了清嗓子，给李记开介绍道：“这是乔婶，她是这栋小楼的房东。乔婶这房子有些年头了，外面看虽然旧了点，但里面的屋子还是很干净的。这个小姑娘是乔婶的孙女，叫乔兰心！”“乔婶好！”李记开先给老人微鞠一躬问好，然后对乔兰心伸出手道：“你好，我是李记开！”乔兰心没有去跟他握手，只是垂下目光。李记开也没有放在心上，缩回自己的手。范统则来到老太太身边，在她耳边大声道：“乔婶，这小伙子打算租你这两层楼，你能带我们进去看看吗？小李，乔婶的耳朵不太好，所以跟她说话要大声一点点。”乔婶明显是勉强听懂了范统的话，冲他微微点头。只是在范统将要带李记开进去参观的时候，乔兰心却轻轻扯了下范统的袖子，低声的喊了一句，“范叔！”范统笑了起来：“放心，小李是个好人。”看见她这么小心翼翼的，李记开有些纳闷，这个女孩恐怕不是一般的缺乏安全感啊！不过范统这样说了，乔兰心也没再说什么，而是扶着乔老太太首先往屋里走，并示意他们一起进来。这栋小楼合共四层，乔老太太年岁大了，腿脚不灵便，住在一楼。乔兰心为了方便照顾她，也住在一楼另外的房间里。房子的占地面积有百来平方左右，二楼因为飘沿要稍为宽一些，有客厅，一个主卧，两个客房，独立的厨房与卫生间。只是房子虽然不小，可是就住着婆孙两人，二三四楼都空着，因此乔老太太就想要将三四楼都租出去！从小楼的外观来看，少说也有将近四十年的楼龄，四十年前就住得起这样的小楼，家中恐怕非富即贵，可是看这婆孙俩却似乎有些落魄的样子！这几十年间发生了什么呢？乔兰心的父母又哪去了呢？李记开虽然纳闷，可是对房子还是很满意的，三四楼的采光很好，南北通透，真要制作如意烟的话，也不怕味儿熏到别人。只要稍为改装一下，就能当作自己的工作室。乔老太腿脚不灵便，所以领李记开参观的任务落到乔兰心的身上。女孩出奇的话少，甚至可以说是冷漠，对李记开提出的问题，一个也没回答，范统似乎对她这个家挺熟悉的，代为回答了一些。看完了楼之后，李记开觉得没有问题，于是就再次张嘴问乔兰心，“乔小姐，这两层楼的租金是多少呢？”钱，明显是个重要的问题，乔兰心终于不再做哑巴了，简明扼要的道：“月租三千，交半年押金，房租先付后住，合同期三年，租期内不得转租。”两层楼，月租三千倒也说得过去，可是楼这么旧，又不是闹市，价格上还是稍为高了一些，两千四五那样就比较合适了。不过考虑到工作的事务所就在附近，地方隐蔽，出入也方便，李记开觉得稍为贵一点也没关系，于是点点头，表示自己愿意租下来。范统见状便道：“既然小李觉得合适，那我明天就拿合同来，你交押金房租，把这件事确定下来。”李记开道：“没问题。”乔兰心却插嘴补充道：“到时候你记得带上身份证，我们要复印件留底。”李记开笑道：“还挺正式的。”乔兰心看他一眼，漠然的道：“人心隔肚皮，还是正式一点好！”李记开耸耸肩，表示无所谓，心里却觉的这个房东孙女不是那么好相处，以后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不愉快的事情。看完了房，时间也不早了，李记开就和范统先离开。乔兰心替她奶奶送客，不过也只送了两步，她就回楼里去了。胡同里，这时却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那些睡过午觉的老爷爷老奶奶从自家屋子里纷纷走出来，在树下打打牌，要不就听听收音机，整条胡同因此充满生活的气息。走着路李记开随口问：“乔家怎么都是老弱妇孺，就没个男的吗？”范统轻声叹气道：“乔婶那一家子不容易，去年她儿子儿媳出车祸双双逝世，同时还撞死了一个路人，赔了大钱。家里就剩下乔婶和兰心，兰心当时还在上大二，因为这件事，小姑娘也辍学了，为了方便照顾奶奶，她也没到远的地方工作，就在附近餐馆当服务员。”李记开终于恍然，哦了一声，家逢大变，那就怪不得乔兰心戒心会那么重了。因为受过伤害，所以不得不小心翼翼，对人对事皆如履薄冰。眼看就要从胡同出去了，可是胡同口却突然进来四五个男人，身上都穿着西装。看上去像那么一回事，但给人的感觉却是气势汹汹！他们从李记开身边经过的时候，其中还有两人冲李记开瞪了几眼，凶相尽露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这些人闯进胡同里要干嘛呢？李记开虽然有点好奇，可也没打算管闲事，天下不平事很多，他样样都要管的话恐怕二十四小时都忙不过来，反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就可以了。只是没走几步，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惊叫，“你们要干什么？”那个声音有点耳熟，像是乔兰心的！李记开顿时停下，和范统面面相觑，然后两人不约而同的掉头走了回来。乔家的小楼外，那几个西装男堵在门口。其中一个颇为高大，留着寸头的男人站在正门前，楼门的那扇大门已经歪倒在一旁，显然是刚被人踹坏了。门里面，乔兰心脸色苍白的站在那里，身体轻轻发颤。“干什么？”寸头男微退一步，冲她冷笑道：“当然是找你们还钱来了。我也不想这么粗鲁的，可来了几次你们都装死的不开门，那我有什么办法，只能这样了。”乔兰心不敢出来，只是站在里面道：“我已经说了，月尾就会还钱。现在还没到月尾，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几个男人闻言嘻嘻哈哈地笑起来，开始说些不干不净的话。寸头男道：“姑娘，你死鬼老爸在我们这留下笔烂债。这都几年了，连本带利的下来，数额可不小，就你们现在这样的环境，我怕利息都难以还上，你说我们能不紧张吗？”乔兰心道：“我会想办法还给你们的。”寸头男摇头，“要不就这样，照我上回跟你说的，把这栋楼卖给我们，这事就扯平了。”旁边一个剃了光头的男人盯着她道：“再不然，你也可以和哥几个深入交流一下，我们替你把钱凑凑，利息就给你免了。”胡同里的街坊邻居都围了过来，但都是老头老太太，老胳膊老腿的，几个男人也没放在心上。寸头男道：“怎么样，今天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不然我们就不回去了。”乔兰心道：“总之到月尾，我会还你们钱。你们现在赶紧走，不走的话，我就报警了！”“报警？”高大男人笑了出来：“那你报吧，不过你可想好了，警察能保护得了你一时，可保护不了你们一辈子？只要你们敢报警，下次来，我可就不是踢掉一扇门这么简单了！”有个老人看不下去，站出来叫道：“你们这些人怎么这样，不就欺负人家家里没男人。我告诉你们，你们最好赶紧走，要不然……”寸头男霍地转过身，吼道：“要不然怎么滴？死老头，我劝你最好别瞎管闲事，小心惹火上身！”那老人被他凶形恶煞的一吼，不由退后几步，然后就不敢吱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