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黍离(1 / 1)

夜倾辰走后,慕青冉每日便只待在王府之中,很少出去。大皇子向庆丰帝请旨前去江南督察疫症之事,他这一赚丰鄰城中只剩下六皇子一人独大。这本是一个借机巩固自己地位的好时机,但却不知为何,夜倾昱竟是迟迟没有动作。这几日,慕青冉总觉得鸢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常常心不在焉的,她们自小一起长大,她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自然是瞒不过慕青冉。“鸢,你近日是有什么心事吗?”得了闲,慕青冉摒退了房中的人,打算问一问她。闻言,鸢却是蓦然一惊,随后脸颊不可抑制的泛红。慕青冉见此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虽然有些惊讶,但却也是人之常情。“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见鸢微微俏红的一张脸,慕青冉喃喃出声颂道。“!您在说什么呀!”鸢哪里不知道慕青冉这是在打趣自己,一时间竟是更加的害羞。不过她自幼陪伴在慕青冉身爆两人之间从无秘密,她最近的确是有些变化,见慕青冉问了,她虽是害羞却也是将那日的事情如实相告。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这般到底是不是思慕于苏离,她很欣赏他的医术,甚至是有一些崇拜!但在那日之前,她从未想过别的可能,可是他那日目光专注的望着她说那样的话,她的心忽然就有些悸动。听完鸢这般说,慕青冉不禁轻笑,敢情她家鸢都已经被人“下聘”了!怪不得连那么名贵的“天灵草”都眼都不眨的送了出来。听慕青冉说起天灵草,鸢不禁想到那日临走前他将草药给她的时候,曾嘱托过,让她先行将慕青冉的身体调理到最佳的状态,届时再加以天灵草根治,效果会更加。这几日王爷远赴江南,难免有些忧心思虑,还数些日子再为她配药吧!“看来,我要着手为你准备一份嫁妆了。”不过,苏离……她一直是在闻其名却未见其人,不想竟是与鸢有这样一段缘。“!”实在是被慕青冉说的羞涩不已,鸢也顾不得许多,径自转身跑出了屋子。身后,慕青冉的唇揭着淡淡的微笑,如若鸢能和苏离修成正果,似乎也不错。她原本还以为……她会与墨熙擦出什么火花来呢,可见感情之事最是无法预料,就像到现在她也不知道夜倾辰到底是看上了她哪里,以至于他不管是冥夜还是靖安王都是非她不可!想到夜倾辰,慕青冉眼中的笑意渐渐变淡,也不知他那边情况如何……又过了几日,慕青冉正在夜倾辰的书房中临着他的字帖,看着流鸢手里捧着一本诗经看的眉头紧皱,慕青冉不禁轻笑。“何以如此苦大仇深?”“……我看不懂!”她倒是想要好好读书习字,只是这本书她看了许久还是没办法像一样出口成章,无论什么书,只看一眼便能明白。“拿过来我瞧瞧。”闻言,流鸢方是一改方才纠结的样子,乐呵呵的将手中书卷递到了慕青冉的手上。只见书上密密麻麻的写着“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宅谓我心忧;不知我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黍离……”慕青冉初时一看这诗句不禁一愣。黍离,黍离……苏离!慕青冉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诧,是巧合吗?!怪不得她当日便觉得苏离这名字很是耳熟,原是和这诗词相似。苏离……是亡国之人吗?!百般思索,慕青冉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决定还是一探究竟安了心才好。“墨嫣,你去一趟百草庐,暗中查探一下那边可有何不妥之处。”“属下遵命!”慕青冉的眉头微微皱起,她之所以让墨嫣前去而非流鸢,便是怕被鸢知道,她眼下尚不确定心中所想,还是不要贸然告知她们。而恰在此时,江南一边却是传回了消息,大皇子夜倾瑄不顾一己之身,深入病区,却是不幸染了疫症!这个消息一传回来,慕青冉不禁更是担心夜倾辰的安危,看来江南一边的情况并没有那么乐观,夜倾瑄居然会身染疫症,若然有个三长两短,这皇位……岂非非六皇子莫属!只是……上一次丰鄰城中已经爆发过一次瘟椰夜倾瑄应当明白这病势险恶,为何还会不慎染病?而这边慕青冉的想法却是与夜倾昱的谋士们不谋而合,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若是大皇子因此丧命,在世的这位皇子中还有何人有能力与六殿下争这个位置!可夜倾昱却觉得这事情没那么简单,他与夜倾瑄斗法这么多年,没人比他更了解这位大皇兄!他怎么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就连这次他请旨江南,都让他隐隐觉得这是一步棋,更遑论他患病在榻!这边慕青冉以为墨嫣前去要过些时候才会回来,却不想不过片刻,她便回了王府。“如何?”“启禀王妃,百草庐已经人去楼空!”人去楼空?!慕青冉闻言很是惊讶,明明前几日鸢还去帮忙问诊了,怎么今日竟是人去楼空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慕青冉总觉得这件事情透露着古怪,可如今夜倾辰与苏离均在江南,让她不免担心。“传信给夜倾辰,让他小心苏离!”乍一听闻慕青冉这般说,墨嫣一愣,随即应道,“是!”若她所料不错,苏离果然是亡国之人,那他此番目的……便是夜倾辰!这些年夜倾辰连连征战,丰延国四处周边的小国均已归顺丰延,不过这当中也有宁死不降之人,最终却竖灭人亡!越是想下去慕青冉的心越是有些慌乱,依她所知,夜倾辰近些年唯一一次屠城便是在对西黎国的那场战争,难道苏离会是西黎国人吗?墨锦得知慕青冉命人传信给夜倾辰的时候,也不免有些忧心。他原本就有些不放心苏离这人,一早便派人去查了,只是结果却很是平常,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与鸢之间的联系也很正常,并没有刻意要套取靖安王府的什么事情,也没有要接近王妃或是王爷的嫌疑。可是现在听慕青冉这样吩咐,他心知王妃定然是发现了什么,便也片可不敢耽误的与墨熙那边联系。惠远寺中一间毫不起眼的厢房内,夜倾桓一身素衣,脊背挺直的坐在蒲团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捻着一颗白子,缓缓落下。“殿下近来棋艺越发精进了,贫僧自叹弗如。”对面,是一身锦斓袈裟的了空大师,本以为会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方丈”,却不想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郎”!“你素来没有博弈之心,自然不可能赢我。”夜倾桓慢条斯理的将棋子收回棋盒之中,面色无悲无喜。“非是贫僧没有好胜之心,而是殿下胜欲过重。”闻言,夜倾桓收着棋子的手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的继续。“昨日已去,明日成迷,何苦执著于现在……”一边说,了空大师却是慢慢步出了房间,只余檀香袅袅,风烟散尽。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夜倾桓面色如常的握着手中的棋子,再次张开手掌时,只见烟末粉碎殆尽,随风而散。他深知这世间诸多苦难,只是心中执念未了,就算再是艰难险阻,他还是要走下去,若然有何人来犯,也只能神挡杀神,佛当杀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