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本斋中,庄琬青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罗裙,愣愣的站在一棵榕树下望着乾正宫的方向,身后的梳本斋破旧又灰暗。
这个地方是名符其实的冷宫,没有人来,没有人惦记,离乾正宫远远的,远的仿佛这里不是皇上的后宫般。
“主子,用膳吧,”斜雨小心的上前。
“膳?”庄琬青自嘲的笑道,“那些东西只怕连宫里其他妃嫔养的猫猫狗狗都不爱吃吧。”
斜雨担忧的看了她一眼,“主子,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您别与身子过不去啊。”
“我身子如何,还有谁惦记呢,”庄琬青面色突然变得有些扭曲,“若不是庄络胭那个贱人,我又何需落到这个地步,我从进宫时一个小小八品选侍爬到侧四品婕妤付出了多少,她如今害得我重新变得一无所有?!”
“若不是你,本宫又怎么会被皇上厌弃,被后宫诸人欺压?”
端本斋的大门吱呀着被打开,庄琬青与斜雨回头,就看到庄络胭一声桃红罗裙,带着两个宫女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你都知道?”庄琬青面上露出嘲讽的笑,“真是好笑,我自以为比你聪明,谁知你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当日在祭神台你故意让宫女绊倒我,又恰好站在让我能抓到的位置,谁会相信真的是你把我推下的,他们只会嘲笑我愚蠢,不自量力,用这种手段来陷害你。”
庄络胭走进大门,歪着头看着庄琬青,一脸的纯善,“姐姐在说什么,妹妹怎么听不懂?”
“嗤,”庄琬青见她这副模样,嗤笑出声,“是了,你永远都是这副纯良无知又任性的模样,惹得爹的心思都放在你心上,现在你又用同样的手段来勾引皇上,真是让人恶心。”
“姐姐不也是用温婉可人的模样吸引皇上注意么?”庄络胭淡笑,看了眼破旧的端本斋,“这里安静,很是适合姐姐的性子,端正本心方为上策,你当初算计我失宠时,就该想到若我有一天复宠,定会还你当日的算计。”
“你今日这样说,又岂知我不会有复起之日?”庄琬青恨恨的看着她。
“自然没有了,”庄络胭笑颜如花,“你忘了么,皇上年幼时经历过的那些,皇上是嫡子,而你恰恰是庶女啊。”
说完,不再看庄琬青,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听竹,去殿中省说一声,姐姐素来喜旧,让殿中省的人没事就不要到端本斋这里来叨扰姐姐了。”
“是,娘娘。”听竹盈盈一拜,笑得如庄络胭一般无害。
出了端本斋,庄络胭抬头看了眼蔚蓝的天空,一报还一报,当日庄琬青害得这个身子原主失宠丧命,她今日让其失去一切,也算是占用原主身体一点回报了。
“庄络胭,你不得好死!”
身后传来凄厉的诅咒声,庄络胭回头看着破旧的宫门,在听竹与云夕担忧的眼神下,突然露出一个微妙的笑意。
庄络胭本就因为后宫废品刁难,高烧不退而亡了,她不是庄络胭,又何惧不得好死?
“主子,要不要让庄贵人话少一点?”听竹问道。
“算了,好歹她也是本宫姐姐不是,”庄络胭叹了一口气,“回宫吧,这事就这么罢了。”
三月桃花正艳时,景央宫中,皇后捻着一粒黑子,笑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皇帝,“皇上的棋艺越来越好了,妾快无力招架了。”
“采芙何必这般妄自菲薄,”封谨用白字堵了黑子的去路,“朕记得年幼之时,采芙便下得一手好棋,朕远远不及。”
“这些年皇上已经进步,妾却仍旧停滞不前,所以妾已经下不赢皇上了,”皇后面上的笑意淡了几分。
“人总是要进步的,”封谨看了眼棋盘,黑子已经毫无胜算,他有些无趣的收回视线,“朕若是不长进,不仍旧是当年的孩子般了?”
皇后笑了笑,心里却是苦涩难言,当年她为太子妃时,皇上身边只有她一个女人,后来府里的女人越来越多,皇上来她那里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后来她的小公主没了,再后来怀有身孕又小产,不知何时,皇上身边已经有了一群千娇百媚的妃嫔。
“皇上,娘娘,殿中省来报,端本斋的庄贵人殁了。”和玉走了进来,小声汇报。
“庄贵人?”封谨一时竟是没有想起是谁。
“皇上,庄贵人乃是昭贤容的姐姐,”皇后道,“花朝节因为冒犯昭贤容被您降位迁到端本斋了。”
封谨点了点头,“既是如此,按例葬了吧。”
“皇上,可要为其加封?”皇后突然有些同情这位庄贵人,百般算计自己的异母妹妹,最后到了死,竟是要提到她的异母妹妹才能让皇上知道她是谁,当真是可怜又可悲。
“既是因为冲撞贵人而被罚,便是戴罪之身,不必加封了,”封谨站起身,“就按贵人例葬了便是。”
“是。”皇后不再多言。
熙和宫,庄络胭正在赏皇上让人送来的桃花,听到庄琬青的死讯愣了愣。
“死了?”庄络胭顿了顿,问道,“皇上可有加封旨意?”
“回主子,奴婢听闻,皇上说其乃是戴罪之身,不必再加封。”听竹答道。
庄络胭想了想,开口:“替我更衣。”
不管庄琬青如何,但是她姓庄,自己还是她妹妹,有些事情她必须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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