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里塞满了现代工业产品,水也是存放在饮水机里的。
世俗生活气息扑鼻。
“你过得不错的。”罗滋说。
琼的表情有些窘迫,不说话。
她觉得,罗滋是在安慰她,他明知道她过得不好,却这样说。
张汉是那种她不愿谈的男人,这个,她不说,罗滋也应该有感觉的。
她在世俗的泥潭里呆得太久了,正想法要把自己冲洗干净。
这需要罗滋的帮助,她希望他能够主动一些。
事实就是这样,撇开物质的需要,在精神生活上,男人需要女人手持玫瑰引领自己前进,女人更需要男人伸出有力的手将自己拔高。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女人因为心理容易疲弱,因为总告诫自己随遇而安,所以,女人更容易走向世俗,甚至更容易堕落。
而在各种各样的现实情况中,男人也总是比女人更容易突破困境的。
罗滋感觉到那个小男孩不时回头看他一眼,好像有所提防。
罗滋故意不理他,但装出乐呵呵的样子,要看琼的结婚照:“可不可以看看,你先生是什么样的?”
琼颇不愉快地推开卧室门:“看就看喽!”
她的重庆话,再次引起小男孩的注意。
“看就看喽!”小男孩模仿道。
做成了油画效果的结婚照,挂在婚床之上的墙壁上,千篇一律的礼服、婚纱,化了妆的男女粉色的面孔挨着。
不过,这一对男女看起来特别的年青而健康,男人的笑容有些浅薄,但他英俊,也不乏硬朗,女人则是小家碧玉模样。
罗滋注意到床上还有孩子的小枕头。
让年幼的孩子睡到婚床的中央,应该是妻子逃避、拒绝丈夫的重要手段。
罗滋突然想到,她的丈夫该回来了,他可不愿意见这个整日抱方向盘的大块头家伙。
“对不起,我想,我该告辞了。”
“嗯。”她的声音十分沉闷,也不抬头看他。
显然,琼也不愿意。
与罗滋共处的环境,迅速地发生转换,毫无过渡地,就让他看见了她的生活,看见她深陷世俗的泥沼,已经令她感到无比烦躁。
十四
罗滋是走回家的。
步行可以将他和琼的会面、琼那如镜中人一样的面孔带给他的回味,延长得尽可能久一些。
这一天他过得太长、太久、太多了,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因此而更加不满足,同时也有些飘飘然。
城市的灯光在夜深的时候尤为新鲜、明亮。
他脑子里总是琼的面孔在晃动。这张面孔就像大巴山里的山茶花花瓣。
大巴山的山茶花有白色、红色和粉色,琼的面孔也是由白色变成红色又变成粉色,最后他离开的时候她的脸又变成了白色。
进了家门,他没有开灯。
他感到累,很累,摸索着,直接去卧室躺下了。
身体很轻,是那种美梦即将降临的感觉……
电话铃响起来。
他从半睡眠中被惊醒,不想听电话。
寂静中的铃声总是令人心慌,因为它特殊、意外,使寂寞的压力变得尖锐,使薄弱的安闲变得紧迫。
铃响了一阵,没有了。
大约不到两分钟,电话铃声又响。
响到第九次的时候,罗滋才把电话抓了起来。
一个女人略带责怪的声音:“刚才你不接电话?”
“我……”
他反应过来是琼。
“是,我刚才没接,我没有想到是你。”他解释说。
琼的声音很轻,和在她家里的时候有些不一样,宛若他和她,已经离开了某种现实,进入半空之中。
男人是在没有距离的时候才容易爱,这一点,和女人真是不一样。女人是在有距离的时候才会产生爱,只有有一定的距离,她们就容易进入幻想。
她的声音,就是一种给幻想滋润过的声音,是音乐中那些最好听的音节。
她现在很温柔,似乎他们已经相爱了很久、有了无数个夜晚的约会了。
“我想看你到家了没有。你要休息了吧?”她小心地说。
“没有呢!”他振奋起来,”你怎么样?回家顺利吧?”
他想,也许张汉没有回家,开着的士,整夜在城市的街头溜达。
他和她,他们彼此都有所盼望。
那么,给一对翅膀吧,给她或他装上,飞过这灯火如金的夜空。
“嗯……”
他在想,在找一句话,准备说给她听。这句话,要把他们今晚那些愉快的、做梦一般的感受留住,把她重新带回那些梦境里去。
“好吧,早点休息吧!”
他还没找到那句话,她就用几乎接近耳语的声音,快速而简洁地说:”拜拜!”
罗滋的翅膀被突然掐断了,愣了一下,丧气地放了电话。(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