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成功,控制得不错。”
吴小璐是医生,知道肾脏移植手术后还有相当高的后续费用,侯沧海辞职出来做医药代表肯定是被经济条件所逼。她没有多问,道:“马上下班了,我去换件衣服,中午请你吃饭。”
等了约莫十来分钟,吴小璐出现在底楼。她换了一件白色裙子,束了一根红色腰带,脚上是高跟鞋,比起在江州时的打扮,质地和样式都有明显提高。
“走吧,我带你到一家湘菜馆,味道不错。”吴小璐提着一个小包,小包质地看起来也不错。
走进湘菜馆,吴小璐关上包间房门以后,道:“你在哪个公司。”
“二七公司。”
“这家公司挺有名的,能拿点资料给我吗?”
侯沧海取过背包。背包裏面是医药代表必备品,包括名片、笔、本子、计算器、公司资料、产品资料、若干小礼品。他将公司资料和产品资料取了一份,装进二七公司定制的大信封,交给吴小璐。
“鸿宾医院是私立医院,有可能进二七公司的药吗?我只是问一问,打听准确情况。”在侯沧海心目中,吴小璐就是一个才入职的普通小医生,最大作用是负责提供情报。而且,他不想让其为难,主动说清楚自己的想法。
“私立医院进药方式比起公立医院要灵活得多,进价更便宜。”吴小璐翻阅着资料,答道。
从二楼窗户能望到鸿宾医院的牌子,侯沧海道:“这个站是以你们医院名字命名,说明你们医院很有实力。说实话,以前我还以为这是一个小医院。”
吴小璐道:“鸿宾医院在私立医院中规模算是大的,可是比起公立医院,从文化传承到积累还是差了很多,更关键的是医院本质是有差别的。一般公立医院不会打广告,鸿宾医院这类私立医院才会打广告,想尽办法拉客源。”
“你的待遇怎么样?”
“比黑河衞生院要好得多。”
“平时工作忙吗?”
“比黑河衞生院要忙得多。”吴小璐没有细说工作情况,拿起菜谱,道:“我最喜欢吃这裏面的一道菜,臭鳜鱼,等会你尝一尝,绝对会喜欢。沧海,我要提前说清楚,到了鸿宾医院,由我来请客。”
“好吧,你请客,那我就要大吃一顿。这一两年湘菜也流行起来,我还以为湘菜就只有一个毛式红烧肉。”侯沧海本身是一个吃货,这一段时间长时间吃快餐,馋得不行。
两样小菜端上桌,味道不错,味道微辣,却没有特别之处。当臭鳜鱼上来时,吴小璐介绍道:“臭桂鱼其实准确来说应该是天后鳜鱼,正宗的应该是徽菜,不知为什么现在湖南馆子和四川馆子都有这一道菜,这家是平锅臭桂鱼,味道真的很棒。”
这一份平锅臭鳜鱼有着明显的鲜红色,汁紧芡亮,上面还有成串的青花椒,以及白蒜和小葱。
侯沧海尝了一口,只觉得初闻微臭、随即就变成了香味,鱼肉呈蒜瓣状,咸鲜极为可口。
吴小璐是做菜好手,不仅喜吃,还喜探其所以然,道:“做这道菜比较麻烦,得提前好几天准备,宰杀好的鳜鱼要抹盐,还得放葱、姜层层码味,夏天一般不要腌制四天,冬天就是腌制十来天,每隔八小时还得翻。这样做出来的臭鱼能让盐水渍入的同时鱼肉自然发酵,味道才鲜美。”
侯沧海道:“严格来说,我们这些区域都是以前古巴人生活过的地方,古代巴人喜欢吃腐食,所以我接受这道菜不成问题。在我们这裏有许多关于腐食的传说,包括髮酵菜,模式都是这样的,某某在夏天发现某种菜不新鲜或者发霉,便抹上盐巴或者放任自流,然后无意中打开,异香扑鼻,一道名菜或是名品便在无意中产生了。”
吴小璐点头道:“确实如此,凡是要发酵的菜和食品都有这种传说,或许,这些传说是真的。”
两人没有谈及现状,专注谈美食,仿佛回到黑河时代。
略臭的臭鳜鱼入口十分鲜美,让侯沧海大快朵颐,运筷如飞,吃得十分过瘾。相较之下,吴小璐心神不宁,往日对美食的欲望不翼而飞。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母亲是南州人,后来你联系过吗?”侯沧海脑中总有挥之不去的“吴小璐失去工作独自到南州谋生”的画面,对其深有同情。
吴小璐道:“我对妈妈没有印象,只是我爸后来偶尔谈起过,我妈是南州知青,恰好在农村与我爸遇到了,后来就是电视剧《孽债》的情节了。我读初中时还想去找妈妈,但是我爸从来不正面回答我,一句话,就是不知道,或者就念诗,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我最烦的就是听我爸念这首诗,后来发展到每次听到其他人读这首诗就恶心的地步。”
谈了美食,又各自谈家人,但是气氛始终无法完全回到黑河时代,总觉得隔了一层玻璃。
从餐馆出来,两人步行回鸿宾医院。吴小璐低着头,不怎么说话。到达医院门口,她轻声道:“这家医院院长是我在岭医大的老师,与我很熟,我把资料递给他,请他想想办法。”
侯沧海真诚地道:“你不要勉强。”
吴小璐道:“我尽量试一试,有可能行,也有可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