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沧海内心有一种奇怪而坚定的信念,总觉得他的事业一定能取得成功,将在最近两个项目上赚大钱。
这个坚定信念并非一直都有。
在二七公司工作之前,侯沧海一直在机关工作。在机关工作的那几年里,他被庞大的体系捆住手脚,一点一点丧失信心,无力挣扎。信心丧失的根源在于体系内的人大部分都是一颗螺丝钉。螺丝钉固然有其重要性,但是,螺丝钉最大的弱点在于是批量生产。一个个干部类似于批发生产的螺丝钉,程序、规章和制度就是模板,模板让他们变成了极为相似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侯沧海棱角被包裹,变得平庸起来。
离开机关以后,侯沧海跳出生产线,由螺丝钉变成了锋利的尖刀。从成立不管那一天起,他没来由地产生了一种奇怪信念,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发财。这个信念如一颗小种子,产生以后,遇到阳光雨露便茁壮生长。
送走王清辉教授后,侯水河担心地道:“哥,你为了这个偏方,已经花了一万元,现在又要花一百万。如果无法产生效益,怎么办?”
侯沧海见妹妹愿意讨论现实问题,心中高兴,道:“我当医药代表时接触过保健品,了解他们的运作方式。只要有一款相对靠谱的产品,通过广告和合适的营销体系,肯定能赚大钱。”
侯水河道:“万一失败,怎么办,一百多万啊。”
下海以后,侯沧海经历过数次生死考验,心性越发坚毅。对于妹妹的担心,他淡然道:“事上没有百分之百成功的事情,只要胆大心细,又对市场和产品有了解,我觉得不会输,相反,赢面还很大。”
尽管哥哥自信心很足,侯水河想起为了“配方和工艺”就要花上百万元,还是觉得不靠谱,同时又觉得王清辉狮子大开口。
吃过午餐,侯沧海离开江州,前往高州。他与王清辉签订协议之后,便暂时不再想即将推进的保健产品,思绪又回到一大恶人。他知道深水炸弹的威力,绝对会炸掉一大恶人的一根手臂。
一大恶人成名已久,绝非浪得虚名,他将如何应对这颗深水炸弹,侯沧海没有完全想透。
国务院事故调查组再次进驻王沟煤矿,乌有义和方铁头很快就得到消息。在得到消息不久,又传来让他们震惊的新消息:事故调查组兵分两路,一路到矿上,麻痹和控制了矿上所有人,另一路从废弃矿井进入,将封闭矿洞打开,二十七名遇难矿工包着白布被抬出来。
接到这个消息,乌有义对跟在身边的方铁头道:“这事太大,谁都掩不住。你是王沟煤矿的投资人,脱不了干系。赶紧离开高州,暂时不要回来。”
方铁头道:“我安排人在锁厂等着搞侯沧海,这人撤不撤?”
乌有义道:“调查组是真奔那个被封的巷道,说明背后有人出鬼点子,这人和散布视频的是一伙人。这些年我们结仇太多,想弄我们的人不少。侯沧海是个小人物,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若是死盯侯沧海,有可能要上当,被别人当枪使。你的人撤了吧,这个节骨眼上不要节外生枝。王沟煤矿这件事,我们要认载,先脱身,再说以后的事情。”
方铁头道:“余力知道的事情太多,留不得。”
乌有义对这个话题没有回应。
方铁头在临走前,打通皮卡车车上人的电话。
皮卡车上人接到电话后,发动皮卡车,离开守候多时的公路。他离开公路不久,一辆越野车便从南城区开了过来,开向锁厂。皮卡车上人等候多时,没有料想刚刚放弃任务便等来了目标。两车交错之时,他扭头看了侯沧海一眼。
在越野车身后不远处,跟着一辆警车。
皮卡车上人见到警车后,放缓车速,给了警车足够敬意。警车消失后,他逐渐加大油门,离开锁厂片区,消失在茫茫车流之中。
打完最后两个电话,方铁头将手机卡取下,又将手机砸碎,分别扔在不同的垃圾箱。方铁头乘坐火车来到岭西省沙州市,敲开了情人的门。这一次来到沙州,他将方铁头的身份证扔掉,使用名为李清明的真正身份证,安安心心地住了下来。
既然有一段时间不回高州,李清明准备趁着这个时间把孩子生了。浪荡江湖多年,钱赚了不少,至今没有孩子。“方铁头”变身为李清明,也要过一过正常人生活。他唯一舍不得是奶牛场,想起奶牛,有些惆怅。
投资王沟煤矿的身份证用的是方铁头。方铁头确有其人,是高州远郊村里的一个傻子,早就跑得不知所踪。李清明与纵横江湖的方铁头便没有了任何关系。
当前最大的后患便是与方铁头紧密接触的王沟煤矿矿长余力。
高州看守所里,王沟煤矿矿长余力身穿囚服,在看守所床上打板。他进入看守所以后,身体状态不太好,每当睡觉时,总会想起被封进洞里的二十多人,心脏便会没有规律乱跳。虽然在矿上工作见过无数次瓦斯爆炸,可是如此惨烈的爆炸案还是前所未有,这狠狠刺|激了原本就有病的心脏。
他不知道被封在矿洞里的遇难矿工已经被发现,等着取保候审,然后彻底退休,颐养天年。
正在床上盘腿打板时,一名犯罪嫌疑人被送进房间。
在看守所里,有人被送进,又有人被送走,这些都是常事,余力没有太意。此人进仓以后桀骜不驯,几句话不对,便跳将起来,和仓里老大——管板的争执起来。新来的犯罪嫌疑人愤愤不平地道:“我是二进官,凭什么让我蹲着。老子第一次进来的时候,你还在哪里玩泥巴。”
来者如此态度,差点被围殴。在最后关头,新来者自己扇了两个耳光,算是服了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