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太后和耶律休哥究竟要如何给赵光义一个教训,除了他们二人外,没人知道。赵普三人回到了铜台关内后,就匆匆的赶到了赵光义临时落脚的行营。铜台关内唯一一座完整的屋子,据说还是杨四驻扎在铜台关的时候建造的。屋子正中摆放着一张宽大的龙床,是从赵光义的龙撵上拆下来的,此刻赵光义就爬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在听赵普细细的讲述他面见辽国萧太后的事宜。“陛下,辽国萧太后说,此次宋辽两国订立城下之盟,需要跟陛下当面商谈。”赵普讲述完了以后,躬身一礼,退到了一边。赵光义爬在龙床上,苍白的脸上显得凝重了几分,他有气无力的问道:“我大宋与辽国订立城下之盟的事宜,朕已经全权托付给了爱卿处置,为何这萧太后还要跟朕见面?”赵普浑浊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低声道:“老臣不知,萧太后有言在先,一应条件,都必须跟陛下当面谈。若是我们不答应,他们就会立刻攻打铜台关。”赵光义闻言,牙齿咬成一团,不甘道:“这么说,萧倬那个女人,非逼着朕跟她见面。而朕,却没得选?”堂堂大宋主宰,执掌着不输于辽国的土地,如今被辽国逼到这个份上,赵光义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赵光义目光落在赵普等人身上,见他们眼观鼻,鼻观心的,闭上双眼,无奈的道:“你去告诉萧倬,朕答应了跟她谈……”事到如今。赵光义已经别无选择,只能赤膊上阵。手下的臣子们一个个装死,装木头,拿不出一点儿主意,他只能任由辽人牵着鼻子走。“陛下圣明……”众臣们见赵光义答应了亲自出面和谈,纷纷送了一口气,齐齐施礼高呼圣明。例行公事之后,赵普再次开口,他犹豫道:“陛下,那萧太后除了要跟您见面外,他还要杨延嗣一起出席两国订立城下之盟。”“杨延嗣?!”赵光义重复了一遍杨七的名字,眼中闪过了一死恶毒,转瞬即逝。如今形式比人强,赵光义自然要一忍再忍,装的跟没事的人一样。“既然萧太后想见见咱们这位大宋的麒麟才子,那就让她见见。也好让萧太后趁机见识一下我大宋文人的风采。赵爱卿,此事就由你去跟杨延嗣分说……”赵普硬着头皮点头应下了此事。待到出了赵光义临时居所以后,他就快速的在营地内寻找起了杨七。他找到杨七的时候,杨七正在和曹彬、赵德芳,三个人聚在一起吃酒。虽然城外的战事迫在眉睫,但仍然影响不了三人吃酒的雅兴。赵普看到他们三人饮酒作乐的时候,气不打一处来,怒气冲冲的冲上前,从杨七手里抢过了酒壶,猛灌了两口后,气哼哼的道:“敌人就在城外磨刀霍霍,你们却有闲心在这里吃酒?”杨七从赵普手里抢回了酒壶,倒了倒,发觉已经被赵普给喝空了,无奈的扔下了酒瓶,感慨道:“人生在世,当然要及时行乐。敌人就在城外,你们这点人马有打不过。与其忧心忡忡的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不如痛痛快快的喝一场,待到敌人杀来的时候,你们也能痛快的一战。毕竟,这场仗能不能继续打下去,要不要继续打下去,选择权在辽人手里,而不在你我手里。所以……担心有什么用?”“哼!”赵普冷哼一声,不满的道:“这场仗要不要继续打下去,辽人放弃了做选择,而是把选择权丢到了我们手里。老夫奉命出使辽国大营,辽国在老夫的劝说下,已经答应了和谈。但是,辽国的萧太后有两个条件。”“辽国答应和谈了?”“萧太后出现在了铜台关?”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前者充满了惊喜,后者充满了惊愕。惊喜的是曹彬,惊愕的是杨七。对于曹彬而言,能和谈,就代表着,只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这里的人都能安安全全的回去。对于杨七而言,萧太后突然出现在铜台关,就有些耐人寻味了。面对二人的质问,赵普说道:“就是因为辽国萧太后出现在了铜台关,我们才有机会能和谈。若是关外只有耶律休哥那个煞星,只怕老夫已经被他大卸八块了。”杨七闻言,低头暗自沉思。曹彬则追问道:“辽国答应了和谈,还提出了两个条件,什么条件?”赵普正色道:“萧太后要求跟陛下当面谈,此外还要求虎侯也在谈判之列。”“不去!”正在思考萧太后出现在铜台关有何阴谋的杨七,在听到了赵普这话的时候,果断抬起头,坚定的拒绝了。历史虽然在杨七的影响下出现了许多偏差。可是大体的事件似乎没有改变。萧太后邀请赵光义面谈,辽国小皇帝必然在出席之列。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双龙会吗?熟悉这一段的人都知道。双龙会就是一个巨坑,辽人设下的巨坑。杨七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就浮现出了那一段话。‘我大哥替宋王席前遭难,我二哥短剑下命丧黄泉,我三哥被马踏尸骨不见……’这段话里面的大哥、二哥、三哥,指的就是杨大、杨二、杨三。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惨剧,就是因为双龙会。演义中,辽人提出了双龙会,赵光义被迫答应了。但是又怕辽人使出什么阴谋诡计,所以就找了长得跟赵光义很相像的杨大假扮了他,去赴会,由此也酿成了杨家兄弟惨死的惨剧。如今因为杨七的关系,杨家诸多兄弟都不在此地,算是逃过了这一场真正的杀劫。然而,杨家兄弟虽然逃过了这一场杀劫,但是并不代表这一场杀劫不存在。辽人既然提出了双龙会,那么肯定就会有所布置。明知道结局的杨七,又怎么可能扑进去送死。杨七固然武艺高强,有万人敌的本事,可是这并不代表着他就能在辽人的重重布置下全身而退。关城外可是有数十万的辽军。杨七要是真有那个本事,把数十万辽军都宰了,那他还要西北、南国的军队干嘛?没有金刚钻,绝不揽瓷器活。杨七果断一口回绝了赵普。赵普脸色一时间变的有些难看,“虎侯,事关铜台关内数万人的性命,事关陛下安危,事关整个大宋江山社稷,你怎能坐视不理?”杨七冲着赵普翻了个白眼,“然后呢?这些跟我又有什么关系?”“额!”赵普顿时被怼的有些说不出话。对啊!这些跟杨七有什么关系?杨七坐拥西北四府,眼看着就要变成西北七府,堪比七分之一的大宋,足以立国。大宋的存亡与他何干?大宋的存亡既然跟他没关系,那么赵光义的安危,以及铜台关内数万人的性命,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然而,即便如此,赵普也必须继续劝说杨七。辽国萧太后的态度很强硬,必须让赵光义和杨七出面,少一个人的话,萧太后会不会发飙,他不敢赌。赵普脸色在一瞬间变了三种颜色,又白变青,又青变紫,他略带哀求的对杨七道:“虎侯,即便你不在乎铜台关内所有人的死活,也得被大宋的百姓们想一想啊。一旦和谈不成,辽人必然大举南侵,到那个时候,受苦的可都是大宋的百姓。”杨七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恼火,“你拿天下百姓压我?凭什么?弄成现在这个局面,怪我?没能保住大宋的百姓也怪我?是谁舔着脸收了百姓们的赋税,却保护不了他们?又是谁拿着百姓们的钱,带着百姓们的子嗣,踏上了战场,最后把他们葬送在了辽国?这里面可有我的责任?而我,又为何要帮你们擦屁股?我欠过你们什么?”一连串的发问,愣是把赵普问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杨七有欠大宋什么吗?没有!反过来,大宋已经欠了杨七很多。赵普羞愧的低下头。曹彬和赵德芳也羞愧的低下头。他们之所以羞愧,不是因为大宋欠杨七很多。而是杨七那一句‘是谁舔着脸收了百姓们的赋税,却保护不了他们’。这里面,不止赵家皇室,还有他们这些文武百官。他们的一应吃穿用度,包括他们出去押妓、斗福等等作为所用的花销,都是从百姓们身上得来的赋税。如今局面会变成这样,是他们所有人的错。而这个所有人中间,却不包括杨七。赵普脸色难看的抬头看向曹彬,曹彬似乎感受到了赵普的目光,抬起头,凝重道:“七郎既然不愿意去,自然有他不想去的道理。老夫不会用感情去逼迫他,你不用看着老夫。”赵普又看向了赵德芳。赵德芳干巴巴笑道:“本王和杨延嗣交情尚浅,劝不了……”这两个人都不愿意帮忙劝说杨七。赵普觉得他再跟杨七多费唇舌下去,也是浪费时间。深深的看了杨七一眼,赵普长叹了一口气,回去向赵光义复命了。而赵光义在得到了这个消息以后,心里纵然怒火冲天,也没办法说出来。傍晚的时候。赵普奉命再次出了铜台关,前往辽军大营,找萧太后商谈。萧太后在得知了杨七不会出现以后,表示很遗憾,但是并没有抓住这件事不方。这让赵普松了一口气。双方经过了商定,约定三日后,在城外一处平坦的空地上,举行城下之盟约的订立。之所以会空出三日,就是为了让双方都有时间准备。事牵两个超级大国的首脑,自然要谨慎对待。两国不仅要派遣出数量相等的护卫在会盟之地守卫,还要派遣出民夫工匠在会盟之地搭建高台,用作会盟之用。除此之外,还要扫清会盟之地的一切的安全隐患。确定了会盟时间以后。赵普就从曹彬手里借走了一万兵马,重做护卫,他还想从杨七手里借走扎马合勇士,却被杨七给拒绝了。一万兵马出了铜台关,赶到了会盟之地,清扫了一系列的狼虫虎豹等野兽后,就驻扎在了哪儿。此后,就有民夫,被兵马护卫着,赶到了会盟之地,开始搭建高台。需要搭建的高台有三处。一处是供皇帝之用的高台,一处是供文武大臣们用的高台,一处是祭天用的高台。古时候的会盟,能有第三方见证的不多,所以大多在会盟的时候,都会把第三方见证的一方,指定为老天爷。皇帝们坐在距离祭天高台最近的高台上当泥菩萨。文武大臣们在次一级的高台上商议条款、条件。待到双方谈妥了以后,会交给双方的皇帝,由他们用印。一式三份,各保留一份,最后一份烧给老天爷。三天时间,转瞬即逝。一座高达三丈的高台被搭建了起来,上面放着一尊两国共同铸造的礼器。在三丈高的高台左右,就是两个一丈高的高台,然后再就是两个四尺的高台。第四天一大早。铜台关内所有人都醒了,除了少许人目送着赵光义去会盟外,其余的人都伴驾而行。除了已经被派往会盟之地驻守的一万兵马外,曹彬和李继隆二人,又各带了一万人,护卫着赵光义的龙撵。不得不说,赵光义对自己的龙撵和威仪还是很看重的。即便是之前被打的狼狈逃窜,再要见敌国首脑的时候,他那一条华丽的伴驾的行头,又再一次的出现在了人眼前。两万多人的护驾阵仗,远没有之前十万人护驾的阵仗大。但是也相当繁华。赵光义就这么爬在龙撵内,被送往了会盟之地。城墙上,杨七望着赵光义远去的龙撵,咧嘴一笑,低头自语了一句,“这一次,没人替你去送死了,要死也只能是你自己去死……”“谁去死?”赵德芳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杨七身后。见到了赵德芳,杨七一愣,愕然道:“你没陪着去会盟?”赵德芳瘪了瘪嘴,“陛下不放心本王,就让本王留在铜台关镇守,顺被派了一堆的文臣监视着本王。”杨七莞尔一笑,“这对你而言,也许是一件好事。”“怎么讲?”“也许,有些事情,我们不需要动手,辽人就帮我们做了。”“你……你……你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