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凝滞,没有人说话。九倾根本没打算要审问什么,来王府走一遭,她心里对所有的事情已都一清二楚。胥王被幽禁在王府之,朝廷每月拨下给他的用度都到了大总管的手里,而王府里所有的下人知道王爷失势,便都冷眼相待,甚至言语奚落。大总管在王府里一手遮天,侍女们都想得到好处,善嫔也直接依附了大总管——两人或许是各取所需,但对于胥王这个儿子,善嫔但凡尽过一点作为母亲的责任,九倾都不至于对她冷酷如斯。母亲华衣美食,打扮得花枝招展,触犯宫规,跟大总管颠鸾倒凤,而她的儿子吃冷馒头,隔夜剩菜,还要承受低贱的侍女冷言冷语……还需要问什么?还需要解释什么?九倾不想说太多,也不想听她们喊冤,此时一切的言语都是多余。“如果你还打算为自己辩解,那么朕想,你或许更需要一条白绫。”一句话,彻底断绝了善嫔还残留着的一丝侥幸。包括善嫔在内的所有侍女很快被带走,既然觉得在这里服侍一个失势的主子是委屈了她们,那么宫里的浣衣局显然更适合她们。九倾目光微转,落到了从头到尾不发一语的身,眼神定格了一瞬,她淡淡道:“二皇兄起来吧。”胥王低声说了句:“谢陛下隆恩。”然后才慢慢站起了身。“五年幽禁的日子,皇兄感觉如何?”胥王抬头,沉默地看着她,“陛下想听真话还是假话?”九倾淡淡一笑:“二皇兄觉得,朕是喜欢听假话的人?”“生不如死。”胥王垂眼,“但是罪臣也适应过来了,不去想,不去听,不去说,不管不问,日子还是一天天地过,不会少一天也不会多一天。”“那么朕想问一句,二皇兄对当初犯下的事情,后悔过吗?”后悔?胥王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久了些,面沉寂,周身也弥漫着一种了无生趣的寂冷气息。“没想过有没有后悔,已经发生的事情想了也没什么意义。”良久,胥王才淡淡道,“但是罪臣却是终于明白了一件事。”“二皇兄明白了什么事?”“罪臣明白了,父皇当初的决定是睿智的。”太皇当初的决定?夜瑾眉梢微动,太皇当初的什么决定?九倾微微沉吟片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说,皇当初立了东幽的女子为后,然后立了皇后的女儿为储君,这件事是睿智的。都说患难见真情。有些人是能同富贵,却不能共患难的,即便是亲生母子。患难之下,轻而易举能撕开温情脉脉的伪装,露出皮肉之下的一层丑陋。如善嫔如今做下的这些事情,别说律法宫规容不得,便只是站在一个世俗道德的角度,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她都是极为失败甚至是贪婪下作的。子不言母之过。可五年来,他显然已经对自己的母亲失望透顶,否则以胥王的骄傲,他不会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