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倪(2)(1 / 2)

风荷举 桃籽儿 1910 字 2022-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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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 沈西泠跟在齐婴身边时近三年,倒是对世家之事颇有几分了解。

如今三姓,以齐家为贵, 韩家次之, 傅家再次。

齐氏一门, 单是家主齐璋这一脉便出了三位二品以上的高官, 凡江左政务, 无一能不经齐家人的手, 可谓真正的权势滔天;韩家亦是显贵,韩大将军韩守邺至今仍手握兵权,在军中声望极隆, 尤其是四殿下萧子桁也有韩家一半血脉,若他日后继承大统,则韩氏一门更要随之水涨船高。

傅家落在最后,却是稍有些尴尬。

家主傅璧虽是当朝右丞, 但江左历来是右卑于左, 朝廷百官敬齐璋多于敬他, 倒让这个右丞之位显得很不实在,加之如今傅家衰落, 上一辈领兵的人死的死老的老, 兵权又向韩家倾斜,这便使得傅氏一族愈发不景气起来。

只是人常言破船仍有三千钉,傅家如今虽大不如前, 却仍是江左最为显赫的门庭之一, 且正是因为他们在朝中和军中不比另外两姓, 是以在商道上花的功夫便尤其多些, 倒是比齐家和韩家更有门路。

傅宏的名声沈西泠一早曾听说过, 是傅璧的三叔,算起来还是齐老夫人的弟弟,如今应是耳顺之年了,据说年轻时同他姐姐一般是个作风狠辣之人,织造行会背后的人正是他。

沈西泠心思犹自在转,耳中又听冯掌柜接道:“不错,正是三姓中人!江左之地,世家的人便是天,他们要来分一杯羹,谁还敢说一个不字?公道?公道就是狗屁!在他们眼里一个铜子儿也不值!”

他又气又怒,再次落下泪来,痛哭流涕,哀声道:“前些年熬啊熬啊,好不容易熬到沈家倒了,本以为那般处处受制担惊受怕的日子终于过去了,结果沈家完了傅家又来了!这样的日子到底得过到什么时候!”

冯掌柜目眦欲裂,沈西泠则……乍然愣住。

沈。

……她着实有许多年没听过这个字了。

自从三年前被齐婴救下,旁人就多称她一声“方小姐”,而他则唤她一声“文文”,没人再提起她真正的名姓——那是一个秘密,也是一个禁忌。

她的父亲从小就离她很远,真要说起来,也几乎没有什么能够证明他们血脉相连的东西。她对于自己的出身从没有什么明确而深刻的认识,她只是沈西泠,是她父亲母亲的女儿,与那个传闻之中富贵无极最后又轰然覆灭的家族毫无干系。

她对那个家族毫无感情,听别人谈起它也不过是像在听与自己毫无瓜葛的故事,可是有的时候也不尽然——那个家族曾经的主人,毕竟是她的父亲。

她的父亲是个温柔敦厚的人,最喜欢读的书是诗和佛经。他从不奢靡,会为了她和母亲亲自入庖厨并乐在其中,还会亲手给她做她幼时的玩具。

他绝不是个贪婪的人,也绝不会仗势欺人。

可是现在她却听见冯掌柜提起沈家,言语神态间的憎恨和厌恶骗不了人,他是真的曾经饱受欺凌,他是真的曾经无计可施。

沈西泠说不清自己在那一刻心中的感受,正是恍惚,却忽见冯掌柜眼中露出狂热之色,一把便抓住了她的手,把沈西泠骇了一跳。

水佩风裳和六子自然是护主的,一见冯掌柜如此,赶紧把人拉开,水佩还撂了脸,冷声说:“冯掌柜有话便好好说,如此动手动脚的算什么?我家小姐岂容旁人如此冒犯!”

冯掌柜倒并非有坏心,闻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向沈西泠道歉,口中又说:“方小姐,我这布庄不成气候,今日之所以被行会砸烂,不过是被杀鸡儆猴。他们意不在我而在方小姐,倘若小姐不管此事,行会必然会再找其他投靠小姐的布庄寻衅,这事儿便没个尽头了。”

“我们都是穷苦百姓出身,哪来的本事同世家抗衡?”冯掌柜声泪俱下,望着沈西泠的目光却现出狂热之色,“但方小姐不同!小姐背后是有倚仗的,定能同他们斗法!只请小姐可怜可怜我等,为我等讨回公道!”

说完,竟忽而对沈西泠磕起头来!

沈西泠时年不足十五,冯掌柜却已年逾不惑,如今行此大礼,她自然不敢受,连忙和六子他们一起将人扶起来,口中劝慰道:“冯掌柜切莫如此,此事乃我本分,我自然尽心竭力——只是我身后并无倚仗,却相信公道人心。”

这话是真的。

布庄虽是齐婴赠给她的,但这些年的打理他却从未插过手,沈西泠一路也碰到过不少磕磕绊绊,但她一直不愿太过依赖他,是以也从来不曾求过他帮忙。

这次的事也是一样。

既然是她自己的事情,那她便没有道理假手于人——即便是他。

不料她话音刚落,冯掌柜便露出个稍许微妙的神情来,看着沈西泠说:“方小姐又何必遮掩?倘若小姐无人庇佑,当年又如何能凭空做起这白叠子的生意来?行会手眼通天,怎会容人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大?”

清夜闻钟,当头棒喝。

又让沈西泠怔愣到说不出话来。

当夜,齐婴回了风荷苑用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