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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吻缠绵悱恻又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情丨欲, 等两人分开的时候都有些微喘了,齐婴觉得再这样下去可不太妙,便侧过了脸强迫自己不再去看一吻过后显得尤其娇媚的小姑娘, 只哑着嗓子对她说:“你……你手腕还疼么?要不要擦药……”
这实在是很拙劣的一句打岔。
小齐大人十三岁便被御笔点了榜眼, 即便是少年时与人辩经论文也从无败绩, 谁料那时竟口舌打结, 一个“你”字还重复了两遍, 说出的话也突兀极了、一点也不自然, 任谁听了都会意识到,他是爱她爱极了,才会如此失了常态。
只有沈西泠一个意识不到。
她沉浸在与他的缠绵里, 心中有无尽的情愫要借这一吻告诉他,她渴望与他靠得更近。
但他那句打岔却传达出了明显的疏远之意,令她一下子又如坠冰窟,立刻便想起了及笄那日他让她嫁人的事情。当时她也是这么一腔热忱, 结果却被他泼了冷水。她虽然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但是那天之后她每晚都做噩梦, 梦里全是他冷淡地拒绝她的样子。
若搁在平时,沈西泠就算会为此难过, 却也能耐受住不表露出来, 可这一天她经历的事情太多了,乍悲乍喜之下,她的情绪也很不稳, 此时竟然只因为他这一句打岔就委屈得受不了, 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齐婴本还侧着脸、为自己方才那句明显不恰当的话暗自无言, 结果半晌没听见小姑娘答话, 觉得有些奇怪, 一回过头来人却哭了,而且哭得那样委屈伤心。
他吓了一跳,一时还有些手足无措,头一回有种动辄得咎的感觉,只能没什么章法地去哄人。他明明一直都是了解她的,那时却一点也猜不中她的心思,全然不知她因何忽然哭成这样。
他还没想好该如何问她,便听她抽泣着问他:“……你是不是又改了主意?”
齐婴没听明白,问:“什么?”
沈西泠一双妙目之中全是眼泪,看着他的神情委屈又沉重:“你是不是反悔了、又想让我嫁给别人?”
这话一说齐婴立刻明白了,心知是方才自己那句拙劣的打岔引起了小姑娘的误解。她是敏感且喜欢把事藏在心里的性子,虽然今天她一直没有再提起及笄那天的事,却不代表她心里的疙瘩已经解开了。
他伤害了她,而那道伤口还远远没有愈合。
齐婴看懂她后心中又疼又堵,连忙将人搂进怀里低声哄慰,说:“没有,我没有后悔,也绝不会再让你嫁给别人……”
沈西泠却并不信他。他那天的冷漠给她留下的阴影太过深重,让她心中深为不安,总觉得他时刻都会变卦,即便现在在温柔地哄她,下一刻也可能再冷脸。
她看不懂他。
她一边哭一边审视着他,眼底的不信任十分清晰,齐婴看出来了,也自知这都是因为那天自己做得太过,眼下自然无法单凭几句话就让她真正安心。
这是他欠她的。
齐婴暗暗叹了一口气,心里也觉得无奈,所幸之后他们还有很多可以在一起的日子,言语既然单薄,那他便以岁月给她明证。
他确实已决意与她相守。
不过眼下这个局面他必须得想法子解开,否则小姑娘再这么哭下去可是要伤了眼睛的,他想了想,觉得只有另说起一件事才能转移开她的注意,斟酌了片刻后便对她说:“真的不会了,我过几日就回家里和敬安说,让他歇了想娶你的心思。”
一提到齐宁,沈西泠果然哭声一停,那双漂亮的眼睛眨了眨,添了几分可爱。
她吸了吸鼻子,说:“是要跟三哥哥说的……他这念头来得未免太突然了,那天我都不知说什么才好……”
一说起具体的事,她言语间便又生出了对他的依赖,小小的抱怨和撒娇。
齐婴见此法凑效,心中也是一笑,面上却是板板正正的,还顺着她的话说:“嗯,他的确太荒唐了些。”
沈西泠点点头,又蹙起眉头来,对他说:“你觉得荒唐,当时为什么还点了头?”
齐婴被她戳穿,立即咳嗽了一声,大约因自知理亏,连声音也低了下去,颇有些含糊地说:“我当时想差了……”
“想差了?”沈西泠挑了挑眉,显然对这个答复并不满意,“那公子当时是怎么想的?”
她虽然还称他一声“公子”,但言语间的情态却已经暗暗生了变化,不再有以往那种小孩子对大人的敬畏,更多的则是一个女子对男子的嗔怒。
齐婴也意识到了两人之间关系微妙的转变,但他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反倒觉得有趣,尤其小姑娘眼下气势汹汹地诘问他的模样令他莞尔。
虽则如此,他心中对她的歉疚仍然是沉重的,他看着她,眼神很深,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当时以为我忍得住。”
我当时以为我忍得住对你的动心。
我当时以为我可以忍受你嫁给别人。
那是一句说了一半的话,意思很是不清晰,可他眼中的爱意却是极鲜明的,令他那双漂亮的凤目都显得更加深邃起来,让哪怕不相干的人也能瞧出其中沉甸甸的情意。
沈西泠当然更加能看得懂。
只是她虽看懂了,却仍想听他亲口说,便佯作不懂的样子,抿了抿嘴,问:“……忍得住什么?”
她问了,他却不答,只又凝视了她片刻,神情严肃又认真。
他一向是个严肃的人,那时看起来更加如此,此外还有种她从未见过的慎重和笃定,令她心里都有些打鼓了,直到他靠近她、又轻轻吻住她,她心中才又宁静起来。
那个吻是剥离了一切情丨欲的,仿佛他们只是在相互触碰相互感受,又在那个亲吻里相互许下诺言。
我会爱惜你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