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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华十七年四月十二, 大梁诏发讨魏檄文。
同年四月十五兵发安丰,南渡以来魏梁两国之间规模最为浩大的一场战役正式拉开了帷幕。
这一仗对魏国来说是很不好打的。
一来是因为战事突然。萧梁一向兵马孱弱,尤其南渡伤了元气, 一直有避战之意, 何况自打齐敬臣执掌枢密院后就更加转入守势, 以至于魏国朝廷怎么也想不到南边会忽然主动挑起战事。
二来是因为钱粮匮乏。北地原本就不如江左富庶, 去年又碰上大旱, 流民四散令朝廷头痛不已, 光是赈济抚恤就耗费了大半的银钱,早就揭不开锅了,眼下又忽逢战事, 粮草周转都成了问题。
三来是因为国内动乱。老燕国公年迈,虽然壮心不已,但再上沙场已经十分为难,领兵之事已基本由顾小将军顾居寒代领, 而他近来正被北魏境内蜂起的叛乱牵住了手脚, 一时分身乏术, 开战半月都没顾得上赴前线带兵。
朝廷的形势如此危急,逼得一向与顾家不睦乃至于不惜与大梁暗通款曲的邹氏也不得不暂时放下了与顾家的仇怨, 将相携手, 一同抵御南边的攻势。
只是即便如此还是难以挽回高魏在这一战中的颓势。
大梁枢密院就如同一只蛰伏的巨兽,看上去好似多年安眠,实则已悄无声息地将触角伸向各个角落, 如今是毫无保留开始左右战局。他们不单扶持魏国境内的叛乱势力, 甚至也操纵文人笔墨, 言大梁才是天下正统, 高魏不过粗野武夫, 文治礼教皆要效仿江左,如今天时顺应,萧梁便要重回中原匡复正统,鼓动当年留在北地的遗民揭竿而起。
一时闹得民心大乱,高魏境内的暴动愈发频仍。
一连串的变故让魏国朝廷应接不暇,在战场上更是连连败退,不到两月,三年前拿下的江左三郡已丢,不得不退守江北,而南师却无止步之意,已越过长江向北攻来,如今已得汝南、彭城二郡,锐势不减。
六月酷暑,却让高魏众人心寒如腊月飞雪。
形势如此紧迫,以至于让顾居寒都不得不暂时放下了手上的平叛之事,先行赶赴许昌谋划布置。
如今带兵镇守许昌的将领乃是老燕国公帐下臂助,虎威将军郭满。
这位将军从军二十年有余,极是英勇好战,戎马半生几无败绩,近来却在战场上被萧梁兵马逼得节节败退,以至于不得不一路退至许昌,实在感到愤慨又窝囊。这日深夜终于等到顾小将军前来,大喜,只觉反攻之日已到,踌躇满志便要与小将军议事。
时年二十六岁的顾居寒比三年前更加英武威严,当年已是武曲下凡,如今更有大将之风。
他趁夜匆匆来到许昌,一路已然熟知眼下局势,于议事厅中眉头紧锁,对郭满道:“明日我会与将军一同出战迎击梁军,小胜后收兵,此后我便必须离开,将军需据城而守,绝不可贸然开城出战。”
顾居寒的考量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上京附近的几股叛乱势力已经纠集,未免陛下受到影响,他必须尽快回去继续平叛,不可在许昌久留。萧梁这次来势汹汹,恐怕不肯轻易退兵,一旦被他们拿下许昌,则中原门户大开,往后再要压制他们便不易了。
他明日与郭满一道迎战,让梁军误以为他在亲自镇守此城,以达震慑之效。梁军忌惮,必暂缓攻势,之后郭满据城以守,拖到他解决上京一带的暴动叛乱,他便能回军解许昌之困。
这样的守势与三年前大梁齐敬臣在石城做出的决断一模一样,只是如今的魏国与当年的萧梁还是不同,不像他们当年那样钱粮丰足、拖得起,如今魏军已经粮草告急,他回军之后必须速战速决,否则依然难免一败。
齐敬臣……算得精也谋得狠。
如今这样的法子是解许昌之困的唯一办法,而且也是救大魏的唯一良策,只是郭满和一干将领都甚为不满。
他们从军数十年,恰是高魏国力最为强盛的时候,打仗几乎不曾败过,这便让他们对这个听起来如此窝囊的策略甚为不满,一时群情激愤起来。
顾居寒不得不一一安抚,正如当年齐婴安抚众将军固守石城一般,真正是天道好轮回、风水轮流转。
顾居寒劝慰了半宿,又允诺他日回军之时必然让众将杀梁军一个片甲不留、出今日这口恶气,这才勉强让众位将军心中稍平。
次日,顾居寒率军迎战。
本应远在上京的顾小将军忽然出现在许昌,令梁军一时阵脚大乱,尤其是亲自带兵的韩大将军又因此回想起了三年前顾家人用兵的鬼神莫测,于是便以为自己又落入了顾居寒的圈套之中,顿时感觉脖颈处甚凉,仗打到一半就急火火地鸣金收兵,全军后撤二十里扎营。
顾温若,实乃一夫当关而万夫莫敌之辈也。
韩守邺率军丢盔弃甲地退回大营后,便对在此督战的齐婴惊惊慌慌地说起了顾居寒现身许昌之事,言他已回军,恐早已设下圈套就等他们钻,为今之计还是先撤回江左为妙。
齐婴闻言皱了皱眉,随即转向沙盘排摸局势。
他是布局之人,视线必须开阔,绝不能囿于一时一地,被战场上的真真假假欺骗。
徐峥宁还在上京,叛乱之患远远未平,除非魏帝有意迁都避祸,否则顾居寒绝不可能置上京于不顾,那里远比许昌要重要。
如此说来,今日顾居寒忽现于此不过是个障眼法,他必然还是要先保上京,此举只是为了给此地的守将争取时间。
因此现在不但不能退,还要立刻邀战,绝不能给顾居寒喘息的时间。
一念既定,齐婴便立刻说:“世伯不可,今日过后必须再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