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外表普通的女孩子姓龙,就是罗局长如今的夫人;她的父亲是邻县的县长,哥哥是本县最年轻的局长。
罗局长认为有如今的地位得益于当时经受住如花似玉的诱惑,果断而坚决地占据了盘龙宝地,并得意的称之为虎踞盘龙。
时光如文峰下的长江,匆匆已是二十年;知道那段历史的人本来就不多,罗局长一路高陞后,有资格说起的人就更少了。
现如今,龙女已经辞职,在国外陪宝贝儿子读书,可算是龙游四海。
所以,猛然听到祝童说出这番话,罗局长心裏的震动可想而知。
“那里有盘残局,清风明月无人管;罗局长雅量开美,可有兴致与李某手谈几?”祝童做个请的手势,罗局长略一沉吟,竟随他走向棋台。
羽玄真人并凡心道士悄然退进山门,罗局长摆摆手,跟他来的年轻人也离开了。
“李先生,这残局可真有意思。无忧劫对生死劫,白棋无力回天,已经输了。”罗局长坐在木长老的位置上,当然属于白棋。
“可是,如果白棋连走两手呢?”祝童笑道;“罗局长是贵客,残局待客本就失礼的很,多走一手也是应该的。”
“那样的就破坏规矩了,没有规则,赢了也没什么意思。”罗局长并不领情。
“罗局长说得好,要尊重规则。”祝童在棋盘上拍下一枚黑子;“如果我走一步缓手,算不算破坏规矩?”
“这就不一样了;”罗局长随即放上一枚白子,原本黑棋的无忧劫也变成了生死劫。“我们都有一个生死劫,胜负未知,这样的残局才有意思。”
“真的很有意思吗?”祝童脸色一冷,飞快的拍下一子。
罗局长蹙眉,祝童不顾整条大龙的死活,在黑方从无忧劫变成生死劫的地方补了一手,他消劫了。
可整盘棋局的局势并没有因为这一手而变得明晰,黑棋整条大龙做出两个眼,白棋还有一个生死劫。如果罗局长也补一手消劫的话,这块棋活了,另一块白棋将不得不陷入与黑棋的大龙杀气劫争。祝童刚才投下的黑子暗藏手筋,不只是为了断开白棋大龙的一条尾巴,拍下这一子后杀机已露,只要再补一手就是另一个生死劫。
“这一手有名堂,为棋从断处生,换成俗话就是釜底抽薪。罗局长大人大量,当不会在意点点小意思,只要把这条尾巴给我,大家都平安无事。”
“李先生有话请直说,用不着拐弯抹角。”罗局长丢开棋局,冷眼看着祝童。
“羽玄真人是我的朋友。”祝童指间摆弄着三枚黑子,不疾不徐的说;“如果有别的选择,他不会安排这次会面。巫山水路纵横,自古乃灵秀之地。羽玄真人很看重文峰观,多方奔走才筹集到三亿巨款,为的就是把文峰观建成一处可与武当媲美的道家圣地。此乃百年大计,千年大计。罗局长应该理解,远大的理想需要有坚实的基础,如果基础不牢稳,别说百年大计了,过不了几年,一场可预计的风波将会降临文峰观。那场风波,也许将把之前所有的努力化为泡影。羽玄真人很矛盾,所以让我和罗局长谈谈。”
“李先生言重了,这些话也不该对我说。罗某已经离开巫山。”罗局长不在意道。
“我知道,罗局长去年就高陞了;我还知道,罗局长在这个位置上最多还能干三年。三年后,也许要不了三年,罗局长将远走他乡,在另一片土地上虎踞盘龙。”祝童不无嘲弄的看着罗局长;“不要否认。大丈夫敢作敢当,我只是代表羽玄真人和罗局长商量,不要太急功近利,能否把眼光放得远一些?”
“说说吧,羽玄真人有什么条件。”罗局长的表情不再紧张,祝童心裏微微失望。
到底是饱读史书久历官场之人,圆滑而老道,考虑问题深度与角度非吴主任、王觉非之类可比,更难对付。
这样的对手祝童并不喜欢,即使胜了,也不会有将对手踩在脚下的快|感。况且,羽玄并不想彻底击垮他,那样会得罪很多人;如果能各自退让一步得到个貌似双赢的妥协的结果是最好的,可是如今看来,难度有点高。
可是也不一定,世事无常,祝童打的算盘并不单纯,正需要一个有深度的对手。
“羽玄真人有两个意思,其一,从您这裏购回安道实业有限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价钱方面可以高出两成;其二,引进第三方投资,收购您的房地产公司。”
“你们不看好我,怕影响到你们的百年大计。”罗局长目光深沉地看着祝童。
“不是我们不看好你,你知道自己做过什么;即使没有我们,被审查也是早晚的事。”祝童没有否认,罗局长的虽然自诩虎踞盘龙,可那条龙只是条小龙,在祝童看来只能算一条地头蛇,不可能给他带来太多的助力。他也知道自己的仕途将在这个位置上划上句号,所以,就开始拼命捞钱。
那家房地产公司的老板,正是以前那个如花似玉。他们勾结在一起根本就不想公司的未来,而是打着赚一笔是一笔的念头。在文峰观景区内开别墅区,就是在此背景下疯狂举动。只要能卖出去,全不顾及五年或十年后一定会遇到的麻烦。
罗局长已经办好的护照,只要有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就会飞赴大洋彼岸与盘龙汇合。
他这样的官员并非个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