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李延风说完这番话,这位何大人竟然点了点头!“大军不可一日无粮啊,李将军所说的本官自然明白。”何大人紧接着回了这么一句。沈锋心中一怔,这位何大人怎么如此明理,似乎还好说话?李延风将目光投向何大人,恳切说道:“既然何大人明白,那便再好不过了,还请即刻发粮,让末将押送前线!”谁知此时,这位何大人竟仰头向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李延风一怔,不知何大人此般神情究竟为何。“如此这般,实在是让本官难做了。李将军,本官来到这兰州城,就是坐在了刀尖上啊!”何大人神色哀戚说道。李延风一怔:“大人何出此言啊?”何大人沉沉说道:“前些日子连降暴雨大堤溃决,黄河中游的六个郡县都发生了洪灾,冲毁房屋田舍无数,灾民有十数万人。这件事情李将军知道吧?”李延风心头一沉,觉得这位何大人话里有话,点了点头:“这个末将知道,天降大灾,生民不幸啊!”何大人点了点头,神色亦是哀恸,开口说道:“李将军体恤生民,本官感动。当今圣上也是如君如父之人,看黎民百姓受此大灾,饿殍遍野,心中又岂能不痛如刀绞?”“天子仁心,生民之福啊。”李延风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如此说道。听这位何大人把天子搬了出来,李延风心中开始有了很不好的感觉。就听这位何大人接着说道:“圣上听闻黄河沿岸六县受灾之后,立刻指派户部进行赈灾,并严令不得有丝毫耽搁。兰州城地处黄河上游,从水路走离这六个郡县最近,故而户部发下告令,从兰州城紧急调运粮食赈灾。圣上仍然是不放心,怕州县官员执行不力多有耽搁,便颁下旨意,让本官奉旨前来督运赈灾粮草。下官急匆匆从京城赶来,日夜操劳,正是为了不负皇命啊!”“何大人辛苦了。奉旨赈灾没错,可何大人心中也应该明白,您从这兰州城内调出的,可都是咱们大军同吐蕃作战所用的军粮啊!”何大人毫不避讳,急忙点了点头:“李将军说的没错,本官调出的确实都是军粮!可除了这些军粮之外,兰州城内并无其他粮草存储啊?皇命在身,下官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身为朝廷命官,食君俸禄,自当与圣上心意相通,本官切不敢耽误赈灾大事,让灾民又变成饥民啊!”何大人这番话说的是义正言辞,脸上也满满都是凛然正气!“兰州城内的军粮,何大人已经调走大半了,也算行了赈灾之事,现在城内还存有大半军粮,末将想请何大人即刻准予调拨,让末将等人押往前线,以供大军同吐蕃作战之需!”听完李延风这番话,何大人低头凝思,默然不语,脸上满满都是为难之色。“李将军,这事情着实让本官难办啊!户部刚刚又发下告令,调去的那些粮草根本不够灾民所需,还让本官尽快再运送些粮草过去。本官不敢耽搁,已经命军粮站将粮草装车,明日就将运往黄河口岸,通过水路发往受灾六县。”李延风心中咯噔一下子:“你还要把这些剩下的军粮运走?王大人那边和吐蕃作战怎么办?让兵士们吃什么!”“李将军稍安勿躁,本官岂能不知军粮对大军之重要?除了向灾区督运粮草之外,本官也以钦差的身份,向周围的郡县州府征调粮草,让他们尽快发往兰州,等这些粮草一来,我再即刻发往前线,共王忠嗣大人军需之用。”一听这话,李延风心中怒火腾升,厉声道:“王大人,你这是在消遣本将军吗?从周围的郡县州府征调粮草到兰州,又需要多少时日?再说了,王忠嗣大人在开战之前已经从周围的郡县州府征调过粮草了,他们那里哪还再有余粮供您再次征调?要从老百姓的饭碗里面抢粮食么!”“这……”何大人脸上更是露出为难之色。“李将军这么一说,那事情便更复杂更难办了。本官只好再撰书朝廷,让其妥为安排,看能不能再从其他地方征调些粮草来运往前线,供王大人军需所用。”李延风怒目圆瞪,看着何大人说道:“向朝廷撰书,如此一来一往,又需要多长时间?王大人领军在前线同吐蕃对阵,军中所剩粮草已经不够维持七日,七日之后若是断了粮草,大军又该如何打仗?战机稍纵即逝,本来我大军可乘胜追击,一举克复黄河右岸,可就是因为粮草后援不济,王大人并不敢轻易同吐蕃进行决战。还有,若是让吐蕃人知道我大军已经断绝了粮草,他们趁势反击,反败为胜,这份罪责又是何人能够担当得起?”何大人的神情变得阴沉起来,将冰冷的目光投向李延风:“李将军不要向本官头上扣帽子,本官只是奉旨前来督粮,只管调运粮草赈灾,王大人在前线同吐蕃人打仗之事,与本官有何干系?”“何大人克扣军粮,前线战事若是因此受了影响,何大人脱不了干系!”李延风怒目以对。何大人猛的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向李延风大声喝道:“本官奉旨前来,行的乃是皇命,李将军如此指责本官,就是想含沙射影的指责圣上吗?”沈锋心中咯噔一下子,这位御史台的何大人果然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软中硬硬中有软,没想到他在这里等着李延风,又将皇帝李隆基给搬了出来“何大人休要污蔑本将,我只是就事论事,没有指责任何人,更不敢去冒犯圣上!本将奉王大人军令前来,若是不能将粮草运往前线,本将无颜面再去见前线将士!他们在拼死报国,若军粮不济,则有可能前功尽弃,将士们的鲜血白流,还望何大人心中掂量!”李延风这番话说的也是义正言辞,目光坚定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