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又看着高力士说道:“力士啊,还是你来告诉李相吧。”高力士点了点头,随即又是郑重说道:“李相,这邢部尚书赵行肃,并不姓赵,而是姓韦。三十年前铲除韦氏逆党的时候,此人被其乳母所救,侥幸存活了下来。而后一直隐藏身份,跟随了乳母夫家的姓氏。此人极为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入朝为官后逐步升迁,也得到了李相的赏识,举荐其担任了刑部尚书。而且,还和李相的家中有了姻亲关系。”听高力士这样说,李林甫的额头之上冷汗直冒。高力士不是随随便便乱说话的人,而且高力士和自己并没有什么过节,没有必要专门去栽赃陷害自己。听完之后,只见李林甫缓缓的抬起头来,看着李隆基问道:“陛下……这……这可有什么证据?”更让李林甫感到心惊的是,李隆基竟立刻点了点头。只听站在一旁的高力士朗声说了一句:“拿上来吧。”只见几名宦官立刻从大殿之外走了进来,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一个木制的托盘,而在托盘之上放着的都是一个个的牌位。这些宦官走到了李林甫的面前,并排站在了一起,将托盘上的那些牌位展现在了李林甫的面前。李林甫的目光扫过面前的这些牌位,上面每一个人都姓韦,而且在每一个人的名字都让李林甫感到心惊肉跳。当看到正中间那个人的名字的时候,李林甫的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攥住一样,稍有些窒息的感觉。中间那个牌子正是韦后的牌位,上面写着他的名字和封号,仍旧是大唐皇后。要知道李隆基早就已经降旨把韦后给贬为庶人了,当朝没有人敢这么做,这样的东西也不会有人敢摆出来。“这些……这些牌位是……”李林甫的声音发颤,心中有了一种极为不祥的感觉。“这些牌位是从那个刑部尚书赵行肃的府宅密室当中搜出来的,居然都是韦氏一族的牌位,甚至连那个韦庶人的牌位也在里面,名号依旧,这是何等大逆不道之举啊!给他们供着牌位,此人不是韦氏族人,又是何人?”李隆基睁大眼睛看着李林甫说道,语气之中带着威严之气。李林甫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额头和后背之上的冷汗已经一层层的渗出。在李隆基的面前,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情况了。“还有,昨天缁衣人已经把那个赵行肃给暗中抓起来了,一审之后,他立刻全都招了,现在人证物证俱全。”李隆基又看着李林甫接着说道。“缁衣人……”一听到这个词,李林甫的心中倒吸了一口凉气。做为朝廷上的宰相,也算是李隆基的宠臣了,他当然知道缁衣人是干什么的。李林甫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件事情,李隆基居然动用了缁衣人去查。而动用缁衣人去查的话,线索是从哪里来的?这样一件天大的事情,怎么就在自己毫无知觉的情况下突然就发生了?李林甫的心中一阵寒意掠过,心中也是感到了后怕。只见李林甫深躬一拜,也根本不再辩解什么,而是诚惶诚恐的说道:“臣下实在是荐人不查,是……是有眼无珠,居然举荐这样一个韦氏余孽为刑部尚书。臣有罪,请陛下降罪,臣甘愿受罚!”只听李隆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神色稍缓,然后看着李林甫说道:“李相啊,这件事情之所以动用缁衣人去查,就是不想闹大,不想让其他任何人知道。这样既是为了朝局安稳,也是为了李相的颜面。”“是,陛下考虑甚是周详!”李林甫随即低头朗声说道。“我看这件事情就这样处置吧,赐给这个刑部尚书赵行肃毒酒,让他自裁。然后对外宣称他是患急症猝死,朝廷仍旧是将他礼葬之,也不会牵连到他任何的家人。整件事情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处置掉吧。这样的话才能将对朝局的影响减为最小,更不会对李相有什么流言蜚语了。”李隆基将目光投向李林甫这边,意味深长的说道。“圣上英明!臣多谢陛下宽慰体谅,臣诚惶诚恐,感激涕零!”李林甫一直躬着身子不敢抬头,对李隆基痛心疾首的说道。就见此时李隆基缓缓的站起了身子,从龙椅之上走了下来,站到了李林甫的身边,伸手将他给扶了起来。而此时李林甫的额头以及后背的衣裳都已经被冷汗给湿透了,脸色煞白,也避开了李隆基的目光,不敢直视。“李相啊,你作为朝廷的右相,这刑部尚书又是何等重要的一个职位,将赵行肃这样一个韦氏余孽给举荐上来,你实在是负有失职失察之罪。之前的那个兵部尚书卢旭也是你一直擢升举荐的吧,犯下的可是大不敬之罪。这两位尚书都倒了,李相的心中也应该有所警醒啊。”李隆基语气稍硬,看着李林甫语重心长的说道。而一听李隆基这样说,李林甫的脚下一软,胸口又像是被重重的捶了一下子,一阵寒意从心中升起,蔓延全身。李隆基的这番话,是在…点他啊!李隆基虽然年岁已高,也不像年轻时那般英明神武励精图治,但帝王之术,驭臣之道,李隆基仍然是熟稔。李林甫对于他来说,其实也是一颗棋子,是他施展制衡之术的重要角色。只不过这么长时间以来,竟让李林甫有了一种自己是下棋操盘之人的感觉。谁又能说,这不是李隆基的高明之处?“臣……臣有罪……臣实在是失职失察!”此时李林甫的心中,真的是诚惶诚恐了。“李相啊,这件事情朕不想张扬,也就不会去治你的罪了,希望你自己有所反省。”李隆基沉沉说道。“臣……臣谢陛下隆恩!”李林甫再次深躬一拜。就见李隆基缓缓的走到了龙椅之旁,端坐了下来,将目光投向了李林甫这边,沉沉说道:“李相,还有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