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从人们身边慢慢流走,热吻过后的两个年轻人微微喘息着望着彼此,紫月仰面躺倒在地上,如湖水一般清澈的蓝眼睛泛着阵阵碧波,将似水柔情送入爱人的眼眸,烽冥侠伏在她身上,一手撑着地面,一手细致入微的梳理着她鬓边的金丝,那一刻,时间似乎凝固了,对两个沉浸在甜蜜幸福之中的年轻人来说,将这美好的一刻冻结在心中,是他们共同的愿望。
“宝贝儿,我再也不想离开你了,分离的这段日子,真的太煎熬了。”他轻轻的拨弄着她鬓边的一根根秀发,发丝从他的指尖滑过,口中柔声细语的说着,那话语听上去既像是对她的埋怨,又像是对她的祈求。
她静静地望着他,听着他暖意融融的话语,心裏无比的甜蜜,却故意不肯在他面前表露,反而摆出一副不愿相信的样子,故意问:“是么?我看未必吧?人家在这边苦苦的思念你,想的形容憔悴,可你呢,身边有美人相陪,日夜不离,只怕未必会想起人家吧?”
烽冥侠明白她是故意拿玖儿的事逗自己,并没有当真,倒是她的话勾起了他对玖儿的思绪,想想和玖儿分别的那个夜晚,玖儿依偎在自己怀中安然入睡的样子,再想想方才重逢时自己紧拥着月儿时,她脸上幸福的表情,两张不同的脸,脸上的表情何其相似,完全不同的两个女孩儿,在完全不同的时刻,幸福却如此相像。
“怎么不说话了?被我说中心事了?”紫月见他不作声,愣愣的望着自己发呆,心下有些不安,暗暗的猜测是否自己刚才的玩笑开的有些不合时宜。尽管如此,口中却不愿服软,依然嘴硬。
“月儿,你说,爱人的拥抱,对于一个女孩儿来说,真的能够带来莫大的幸福与快乐吗?”
问题来得很突然,紫月愣了一下,她看了一眼烽冥侠脸上的表情,那裏面有一种她读不懂得东西,第一次,他有了她所无法解读的秘密,这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心裏暗暗猜测着发生了什么。
“是的,”终于,她还是安抚住了自己的心神,回答他的问题,“一个拥抱所带来的,不仅仅是幸福与快乐,还有发自内心深处的信赖与安全感。”她的声音微微的颤抖,这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她也没有再询问发生了什么,而是用双臂将他拥紧,脸颊轻轻的贴在他的肩头,仿佛要用行动来向他证明自己刚刚说过的话。事实上,聪明如她,又怎么会猜不到在他与她之间,可能会发生什么呢?
“对了,月儿,”他终于从思绪中走出来,另一个人打断了玖儿在他脑海中的回忆,他支起身子,望着面带疑惑的紫月说:“夜流云来了。”
“什么?她去格兰丁堡了?”紫月吃惊的睁大了眼睛,看到烽冥侠表情凝重的轻轻点头,连忙追问:“然后呢?”
“我们在她身上搜到了王宫的地图,显然,她是去刺杀陛下的,幸好被我和洛枫撞见,洛枫用枪打伤了她……”
“天哪……”紫月的脸上浮现出担忧的神色,她深知火枪的威力,生怕夜流云会因此送命。
“别担心,只是伤了肩膀,没有生命危险,我让冰蓝帮她处理了伤口,相信会没事的。”
听了烽冥侠的话,紫月稍稍安心,在她心中,夜流云从来都不是一个视同水火的敌人,她与她一样,不过是流落在这乱世之中的一片花瓣,随时随地都可能被突如其来的暴风骤雨撕碎,她真心的希望,能够与夜流云化解仇恨,冰释前嫌。
“他们打算怎么处置她?”
“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我已经跟洛枫和冰蓝说过,希望他们暂时不要告诉陛下和两位公爵,希望能够通过我们的努力,把夜流云争取过来,他们也同意了。我想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他们一定也为此付出了努力。”烽冥侠嘴上说着,脸上却也不觉流露出了忧虑的神色,对于夜流云是否能够归降,他的心裏也没有底。
“我们明天就启程回格兰丁堡,我已经跟柯兰赛尔侯爵请示过了,他也同意我和骑兵团的姑娘们暂时离队。等见到夜流云,我要好好的和她谈谈,我相信,她会明白我们的良苦用心的。”
不料,烽冥侠并未表示支持,反而说:“你要去见她吗?我看还是不要的好,她素来与你不合,倘若见了你,勾起往日的仇怨,反倒不好。”
“没关系,”紫月表现的很冷静,似乎已经对此胸有成竹了:“我想此时此刻,我们俩的相见还不至于大打出手,就算她仇视我,听我说几句话还是没有问题的,我相信,我能够劝说她回心转意,放弃仇恨,离开克洛斯。”
“好吧,月儿,那我们就试一试吧!”烽冥侠虽然心裏仍没有把握,但觉得自己不该给紫月泼冷水,也就不再反对,并对她加以鼓励。紫月默默的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亲爱的,最近有没有听到父亲的消息?我很久都没有得到他的消息了,我很担心,他和昕儿小姐会不会遇到什么凶险。”
烽冥侠摇了摇头,自从离开格兰丁堡,青龙和昕儿就没有再传回任何消息,大家都不知道他们此时身在何处,又遭遇了什么。他望着紫月脸上牵挂的表情,深深地感到紫月的不易,她的心中包藏了太多的牵挂,它们沉甸甸的压在她的心头,那似乎不是她娇弱的身躯所能够承受的,但她却坚强的承担着这一切,令他感到汗颜,他深深地感到,自己为她做的太少太少了。
……
伊丁城中,洛克正心神不宁的在房间里踱着步子。一个多月过去了,伊丁前线的战报接二连三的传来,一座又一座城镇被敌军攻破,夜流云却一点消息都没有,派往格兰丁堡的探子没有打听到任何有意义的情报,唯一的消息是某天夜里格兰丁堡王宫曾传来枪声,但据说那只是洛枫王子的手枪走火造成的,除此以外,别无他事。
克洛斯曾向洛克询问过夜流云的消息,在得知结果后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对洛枫的手枪走火事件讽刺了几句,就没有再提起。然而洛克却感到了深深地不安,按照预定的行动日期,夜流云预定的行动时间恰好就是传来枪声的那个夜晚,洛枫的枪怎么会如此巧合的走火?而夜流云又怎么会从此音讯全无?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洛克的心裏油然而生,他默默地祈祷着,夜流云能够平安的归来。
急促的敲门声令他的脚步骤停,夜流云回来了?洛克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口,打开门,一眼看到自己手下负责情报收集的头目站在面前,对方一见到他,立刻恭敬的说:“阁下,重大消息!”
“夜流云成功了?”洛克强压心头的激动,故作平静的问。
但结果却令他倍感失望,头目摇了摇头说:“不,不是和她有关的消息。”
“哦,那是什么?”洛克失望的低下头,转身回屋,头目跟在身后对他说:“是紫月的幻翼骑兵团,她们撤军回格兰丁堡了!”
“什么!”洛克大吃一惊,睁大了眼睛回头盯着面前的哨探,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自从参战以来,这支骑兵团就是敌军手中的一张王牌,很多具有重要意义的大战,如塞纳图斯山谷之战与潘德雷要塞之战,摩洛克军队都因幻翼骑兵团的参战而遭遇惨败,以至于帕兰丁军队能够突飞猛进,直逼伊丁主城。可是就在敌方大军逼近伊丁城的时候,骑兵团却意外的撤回了格兰丁堡,这让洛克感到十分迷惑,他不明白,紫月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经过短暂的思考,洛克渐渐冷静下来,他得出了一个令人痛苦的结论,那就是夜流云的刺杀失败了。紫月之所以撤军回去,必然是为了回去加强王宫的守衞,保护国王的安全,而夜流云显然没能杀死国王枫翎,否则的话撤军的就不只是紫月的幻翼骑兵团了,联想到那个传出枪声的夜晚,洛克的心凉了。
他打发走了手下,独自一人坐在桌边,颓丧的低着头,满心惆怅,与夜流云相识六载,两人虽非恋人,却也有千丝万缕的情缘,回想多年来相处的点点滴滴,尤其是最后夜流云离开伊丁,离开他前往格兰丁堡时那孤单的背影,一种痛彻心扉的感觉涌上心头。
“从我们认识到现在,你喜欢过我吗?”
这是两人分手时夜流云说的最后一句话,回想曾经,她的眼中充满了多少期待,饱含了多少憧憬,他开始恨自己,也许,自己当时应该给她一个更美好的回答,那样即使面对死亡,她也会饱含幸福的微笑离开这个世界吧?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要吝惜那个美好的承诺,在她即将面临生死未卜的前途之时,还要给她一个那样绝情的答案?
此时的洛克,欲哭无泪,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堵着,让他喘不上气来。他感到在房间里的空间如此狭小,只会让自己的心情更加沉闷。于是,他站了起来,想要离开这裏,当他打开门的时候,克洛斯的侍从官站在门口。
“洛克阁下,殿下请您过去。”
“有什么事吗?”洛克此时非常不想见到克洛斯,他已经感觉到,此次克洛斯派夜流云前往格兰丁堡执行刺杀任务,其实是一次公报私仇的谋害行为,虽然他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仇恨,但他明白,夜流云的死,不是死在敌人的手上,而是死在克洛斯手里。
“卡曼德拉王子派来了一只狼人,那只狼人有两米多高,像堵墙一样,名叫克莱福特,殿下似乎很喜欢他,有什么事情要安排他去做,希望你去帮助他。他们现在正在会议室等你。”
狼人克莱福特?洛克从未听说过这个人物,他显然不是游侠,按照侍从官的说法,克洛斯似乎希望他能够顶替夜流云的位置,那么克洛斯的想法就很明白了,他,狼人克莱福特,将是克洛斯的下一个制胜筹码!
……
洛枫的手中拿着一本红色封皮的卷册,缓步走在前往夜流云房间的路上。
他刚刚将这个卷册送到亨特尔公爵那里,希望他能够帮忙解释裏面记载的内容,但令他感到意外和失望的是,公爵对此毫无办法,他遗憾的告诉洛枫,这本卷册里的内容是用精灵们的密文写成的,除了精灵们以外,其他种族根本无法翻译其中的内容,即便是通晓精灵语也没有用处,因为精灵密文的含义是从不外传的。
不过,公爵给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将这本卷册寄给身在琼云的王后,也就是洛枫的母亲沐雪红樱,身为精灵公主的樱不会不懂其中的含义,她显然是解读这本卷册的最佳人选。公爵还向洛枫问起了卷册的来历,洛枫只说是无意中在皇家图书馆发现的,并表示自己会派人将它送给母亲,以便得知其中的含义。
虽然用一个小小的谎言瞒过了公爵,但洛枫的心情并不轻松。这本卷册是从夜流云的身上搜出来的,当它出现在人们面前的时候,被用一块棕色的绸布小心的包裹起来,很显然,夜流云对它十分的爱惜,它似乎具有着某种特殊的意义,洛枫猜想,其中记载的,也许就是能够证明夜流云身世的东西。
但是,洛枫并不打算将它寄给母亲,因为来往琼云要花费太多时间,他们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耽搁了,他在考虑,与其交给母亲翻译,还不如把它还给夜流云,既然这件东西对她来说那么珍贵,而自己与她之间又已经建立了一定的信任,那么当她见到这件东西的时候,也许自己能从她的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来到房间门口,洛枫轻轻的敲了敲门,裏面传来“请进”的声音。洛枫推门而入,夜流云正站在窗边,看到是他,露出一缕浅浅的微笑:“殿下,我对您说过的,您来这裏不必敲门。”
“进别人的房间当然要敲门,尤其是女士的房间,这是必须的礼节。”洛枫缓步走到她的身边,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暗地里悄悄观察她的反应。夜流云一见到那本卷册,顿时一惊,慌忙用双手接过来,先是检查一番,发现并没有任何的损坏,这才双手护在胸前,稍稍松了口气。
“是在你受伤那天晚上,帮你换衣服的时候发现的,抱歉,到现在才还给你。”洛枫向夜流云欠欠身,表达自己的歉意。夜流云轻轻的摇了摇头,双手仍紧紧的抱着卷册,表情中透出淡淡的矜羞。洛枫看了看她紧张的表情,问:“不过有一点不明白,身为刺客,不是只应该携带执行任务用的东西吗?为什么你会带着它呢?它似乎对你的行动没有任何帮助。”
“它……”夜流云似乎对洛枫的提问感到措手不及,她迟疑了一会儿,仿佛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鼓起勇气对洛枫说:“您说的对,它的确对我所要做的事没有任何帮助,我之所以带着它,是因为,它是我父亲的遗物……”
此言一出,洛枫心中一阵激动,父亲的遗物,这么说,裏面的精灵密文一定是夜流云的父亲生前所写,这就可以证明夜流云的父亲一定是精灵或者灰精灵!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洛枫不动声色的说:“啊,对不起,如果早知道这一点,我应该早一点把它还给你的。”
“没关系,您能把它还给我,我已经很开心了。”夜流云感激的望着洛枫,露出一缕欣慰的微笑。
“对不起,事先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我曾经翻看过……”洛枫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夜流云的表情,发现她似乎有些紧张,“但是我并没有看懂,那些文字似乎是精灵们的文字,是你父亲所写的吗?”
“是的。”听到洛枫最后的话,夜流云似乎松了口气,她告诉洛枫,裏面记载着父亲对于一个女子的记忆,那个女子曾经是他的至爱,也是他的初恋,然而迫于曾经的种族仇恨的压力,身为灰精灵的父亲无法与自己所爱的精灵女子走到一起,他们最终被迫分开,并且从此再也没有相见,父亲将自己对爱人全部的爱恋记载在卷册之中,并在走上不归之路前将这本卷册托付给他的老师,请他帮忙交给夜流云,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找到那个精灵女子,将这本卷册交给她。为了父亲的这个遗愿,夜流云从小就将它带在身边,寸步不离,始终为了寻找那名女子而奔走着。
“真没有想到,这本卷册竟然承载着父辈们如此刻骨铭心的爱恋!”洛枫望着夜流云怀里的卷册,情不自禁地怅然慨叹。他略加思索,对夜流云提议:“不如这样吧,等你的伤好了,我陪你去一趟琼云,让我母后帮你写一封信,我们带着信去诺曼德兰森林,也许你要找的那名女子就是森林之中,听说现在精灵与灰精灵们的关系已经融洽了许多,也许我们可以找到她呢!”
“这……这样可以吗?”夜流云的脸上显现出惊喜的神色,能够完成父亲的遗愿对她来说是梦寐以求的事情,洛枫的话让她的心中燃起了希望之火,她恨不得现在就跟洛枫一起去琼云见王后,然后动身赶往诺曼德兰森林找到那名精灵女子,将父亲的遗书交给她。
“一定可以的,相信我!”洛枫胸有成竹的对她微笑。
夜流云望着面前的洛枫,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贵为王子的洛枫这么多天来体贴入微、无微不至的亲自照料已经让她十分的感动,现在又要主动帮助自己完成父亲的遗愿,夜流云深深地感受到了洛枫的善良与可靠,也许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在自己心底的土壤之中,一颗爱的种子,已经悄悄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