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里,古叶舟觉得自己已经非常努力了,但是一点成效都不起,要怪只能怪这灾荒,百姓连活下去都困难,有钱都买吃的了,又有谁会有多余的钱去治病呢?只能是小病拖着,大病等死。而古叶舟年纪太轻,虽然医术不错,却没有人赏识。所以摆摊治病代书的生意都不好,古叶舟和宁三妹赚的钱,也才勉强够交下个月房租的。
而他们唯一的半袋米,已经见底了!
眼看着第二天就要断炊,古叶舟非常的郁闷,这天早上,他决定不摆摊了,出去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别的赚钱门路。
街上道路两边,作生意的还不如跪在地上乞讨的灾民多,一个个面黄肌瘦,两眼无神,放在面前空空的大碗里什么都没有。孩子饿得直哭,大人却没有一点办法。
他看见了几个孩子头发上插着草标,他知道,那是卖人的标志,逃荒的灾民,都已经到了卖儿卖女的地步了,再往后,只怕会有更大的苦难在等着他们。
古叶舟心裏沉甸甸的,几条街走下来,看见的饭馆好多都关门了,路边的小吃摊也明显减少。不过,蹲在路边摆着菜篮筐的人倒是明显增多了,那些篮筐里,装着的都是一些用蕨菜做成的粑粑,也就是蕨粑,还有葛根,荠菜粑粑之类的东西,很显然,是山里的乡亲挖了做好拿来卖的,想趁现在闹饥荒赚点钱,因为这些东西在平常的日子里不是食物,而灾荒的时代,则成了穷困百姓的主食。
古叶舟随口问了问价格,不由吓了一跳,却原来,一个小小的蕨粑竟然要八文钱!一个葛根要九文钱!也就是说,自己辛苦吆喝治病赚到的钱,还买不了两个野菜粑粑!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古叶舟又走了几条街,他发前边街边,有好些人围拢着看着什么,场子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这虎骨安神丸,那可是用真正的老虎骨头作的,不管你是磕着碰着,跑肚拉稀,还是夜里睡不着,白天没精神,吃了都能治,我可不是卖药的,我是跑江湖耍把式的,为了传名,拿出来送给有缘人,不要钱,所以不用怕,不用担心,我要是跟你要了一文钱,我是你儿子!我这祖传的药丸,只给有缘的人,站在我这场子边的,都是有缘人,是我亲爷爷奶奶、亲大叔大婶,亲大哥大姐。你们能捧我场子,我兄妹就已经很感激了,所谓有钱的捧个钱场,十文不嫌多,一文不嫌少,你要是一文钱没有,也不要紧,也不用走,您总有巴掌吧,总有嘴巴吧?您就给我拍拍巴掌,叫一声好,我就谢谢你了,我就给你鞠躬了,这就是没钱的捧个人场。我这虎骨安神丸,今天总共就带了二十丸,多了没有,你要买?对不起,我不卖,我这药丸只是送人,送给我拍巴掌叫好的人,您拿回去,我一文钱不要,白送!你只要费一点口舌,给我传个名……!”
这人嘴巴极为利索,古叶舟听见了走近,也就片刻工夫,他已经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了。听他的声音和说话,古叶舟不用看就知道,正是自己的新邻居曾飞松兄妹。
古叶舟已经上过他们的当,说不要钱,其实后面还是拐着弯的要钱的,而且不少要,不由得面露苦笑,走到场边看热闹。就看见曾飞松和曾飞霞手里拿着几枚药丸,挨个的给围观的人,可是这些人似乎都知道他的伎俩,竟然没有一个人接的。都背着手。两兄妹转了一圈,连一枚药丸都没有送出去。
曾飞霞大声嚷嚷着说:“看来大伙是不相信我们这药丸的药效,没有关系,我们当场演示给大伙看看,就知道真假了,所谓真金不怕火炼,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我们这裏就给大家当场演示一下,吃了我这药丸,不仅有病治病,没病强身!你要多吃,甚至可以刀枪不入!刀砍不进,枪扎不透,——这位大哥你别撇嘴,你是不信?那小妹就给你开开眼!来!我就用这把刀子,砍一砍我哥哥的胸口,让各位开开眼什么叫刀枪不入!”说着,虚劈了几刀。
曾飞松拿着一枚药丸,扔进了嘴裏,嘎嘣嘎嘣嚼烂了吞了下去,接着,解开褂子,露出结实的上身,把胸口拍的怦怦响:“来,朝这裏砍!”
曾飞霞手里握着一把厚背单刀,在哥哥胸口比划了一下,装着很是害怕的样子,说:“我可真砍了!”
“砍!要是流一滴血,那就是咱们砸了场子走人!要是不流血,各位劳烦你们给鼓鼓掌。——砍!”
便在这时,就听到场外有人冷笑一声:“让我来砍!”
接着,围观的人被纷纷地推开,从外面走进来十几个大汉,一看那神情,便是地痞混混。手里都拿着铁棍、朴刀,为首那地痞,舞动着手里的朴刀,瞧着曾飞松:“我来砍上一刀,怎么样?”
曾飞松瞧着他,讪讪道:“原来是大爷啊,这个,小的也就是耍耍把式,请大爷赏一碗饭吃。嘿嘿”
地痞舞动了一下手里的朴刀,懒洋洋道:“我上次就说过了,在我的地盘上耍把式,每天交五十文的场地费,你们不听,还摆,是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吗?”
曾飞松满脸堆笑:“几位大爷,我们没有在你们那地头摆了啊,我们这不是都搬过来几条街了吗?”
“你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旁边一个大汉瞪眼说道,“整个南嘉县城都是我们大哥的地盘!除非你滚出去,到城外去,要想在城里摆摊连把式,就得交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