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终于亮了。
可是他儿子开始说胡话。这下子把田二贵吓坏了,本来想赖着烤一会儿火的,却也没有心思了,赶紧的招呼媳妇抱着儿子出来,去找村里其他人问古叶舟的住处,终于问到了有村民打听过古叶舟的住处的,得知后,抱着儿子冒着漫天的大雪,踩着漫过了脚脖子的积雪,来到了古叶舟他们住的四合院。
古叶舟已经起来了,吃过了早饭,正发愁这风雪还没有停,而且地上的积雪已经很厚了,这要再出门去行医,可真的很费劲了。
古叶舟听说田二贵的儿子狗蛋病倒了,赶紧让他们把孩子放在床上,发现孩子嘴唇紫绀,摸了手脚,感觉四肢跟冰块一般寒冷。见孩子全身发抖,额头很烫,忙问孩子的感觉,可是孩子已经神志有些不清楚了,回答不了,倒是尤菜此前问过儿子的感受,所以知道,便回答说儿子先前觉得头痛,发冷,全身酸痛。诊脉望舌,舌淡,舌苔白滑,断定孩子得了少阴伤寒,三阳传尽不尽而传入三阴,阳气衰竭,生命垂危,必须立即回阳救逆,温中散寒。
当下,古叶舟取出金针,给孩子针灸列缺、风门、合谷、三阴交、足三里和跗阳穴。用平补平泻的手法施针,留针一顿饭工夫。启针后,又对这几处穴位进行艾灸,各三十壮。
连续施治了两次,这孩子体温下降,嘴唇也恢复了正常,神志也清醒一些了,甚至开口叫出了娘。高兴的尤菜紧紧抱着儿子流泪。
古叶舟对田二贵道:“你小孩这条命救回来了,还是那句话,一定要注意他的保暖,绝对不能再受寒,要不然,他还会再犯病的,他这病再犯,只怕就难以医治了。这一点你千万要记住!”
田二贵连声说好,又问诊金,古叶舟还是摇头说不用了,反正没用药,只是针灸。田二贵夫妻这才感激地抱着儿子,连声感谢,冒着飘飘扬扬的大雪,踩着厚厚的积雪,往城隍庙方向走。
他们刚刚走出小巷子,到了大街上,突然,尤菜惊叫了一声,一个趔趄摔倒在雪地里,连滚带爬地躲开,好象看见了鬼似的。
田二贵惊声道:“怎么了?”
“有鬼!鬼抓我的脚……!”尤菜吓得面无人色,指着摔倒的地方叫着。
“放你娘的狗屁!这大白天的哪来的鬼?”不过,田二贵还是有些心虚,媳妇不可能无缘无误自己吓自己。他抱紧了儿子,探头看了看纷乱的雪地,果然可见了一只手,吓得他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哆嗦,连着退后了好几步。站了一会儿,见那手臂没有动静,终于还是壮着胆子再走上去,看见那是一个枯瘦的手,手掌还在哆哆嗦嗦地抽搐,手臂连着的身子已经被积雪整个儿盖住了,只有这条手臂露在外面。
田二贵明白了,应该是这人冻僵在了雪地里,媳妇刚好走过他手掌处,所以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脚踝。便道:“不是鬼,是人!可能是在雪地里冻僵了,我看看……”说罢,田二贵要上前刨开积雪察看,却被他媳妇一把拉住了:“别!别别!狗蛋他爹,别惹事了!”
“可是他的手还在发抖,说不定还没有死……”
“有没有死也不管我们的事情!”尤菜拖着丈夫往前走,“现在哪一天不死人?老天爷都不管,你管什么!咱们还是各顾各好了!走吧!”
田二贵只好跟着媳妇往前走,回头看看,飘飘扬扬的雪花已经埋住了那手臂。
可是,尤菜忽然又站住了,前后左右张望。
田二贵问:“怎么了?”
尤菜放开他:“你在这等着!”说罢,她转身跑了回去,在那冻僵的人那里蹲下,一阵的乱刨,雪花四溅。
田二贵以为她去救那人去了,心想媳妇还真是好心人,便也费力地想过去帮忙,但只走了几步,他媳妇就站起身踩着深深的积雪回来了,手里赫然拿着一件破旧的夹袄和一条裤子!
“你!”田二贵惊呆了,“你把他衣服扒了?”
“他反正要死了,我们不扒别人也会扒走的!先生不是说了吗,要让咱们给儿子保暖,没有衣服,怎么保暖?”
说着,将手里夹袄裹住了儿子,拉着田二贵的手:“快走!”
田二贵想想也对,便不再说话了。跟着媳妇回到城隍庙,他们到了他们曾经住的那偏殿的廊下,田二贵一下子呆住了,因为,他大哥一家人还有老娘都不见了,他们原先的位置已经被别的灾民占据,而他们住的地方,也已经换成了别的灾民。可是他们一家人的锅碗瓢盆等所有家当,全部都不见了!
田二贵赶紧把儿子交给媳妇,冲上去,问那几个灾民:“喂!我放在这裏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