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菜无奈,只有最后一个指望了,那就是上山砍柴。因为大哥已经说了,要是连柴火都没有扛回去,她就不要回去了,因为他不会养活只吃不挣钱的人。尤菜终于咬牙,拿着柴刀在满天大雪中出了城门。
这之前,她曾经出城采挖野菜,所以知道,附近已经没有什么柴火可以砍了,倒是他们原先的公鹅寨上面可能还有一些柴火。便艰难地开始爬山。
一路上,她遇到了好些个也是上山砍柴的灾民,有的已经砍好了回来了。她问了之后得知,柴火只有在山顶才有了,不过好多人在砍,也不知道还能砍几天。
她心裏着急,加快了步伐,可是沿途的积雪太深了,坡又陡,她几次踩空了摔下路边,幸好下面也都是厚厚的积雪,到没有伤到。
终于,她爬到了他们原先的寨子公鹅寨。可是,原先错落有致的山村的房舍,全部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瓦砾,而且大部分都被白雪覆盖了。只不过,很多地方都是坑坑洼洼的,很显然,有人曾经翻动过房舍,想寻找有没有剩下什么财物。
尤菜也是这个心理,她找到了自己家原先的房基,刨开了上面的积雪,想找一根木头啥的扛回去,可是,她费了半天的力气,也没有找到哪怕一根残木。眼看着天已近黄昏,再不去找柴火,只怕要回不去了。
她只能放弃了在废墟上的徒劳的找寻,提着柴刀,翻过了山坡,到背面以前他们经常去砍柴的地方砍柴,可是,到了那里她就傻眼了,因为原先很是茂密的满山的柴火,此刻却已经大部分都光秃秃的了。而地上的积雪上留下的杂乱的脚印,说明了很多人到这裏来砍柴。
她提着柴刀,用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砍了一担柴火。
她用野藤捆扎好,挑着往回走。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特别是冰雪天,山路更是难走,一路的跌跌撞撞下山,她不知道摔了多少跤,终于下到了山脚。天已经快黑了,她必须赶在关城门之前进县城。她咬牙快走,到了门洞的时候,城门已经关了一扇了。
进了城,她挑着柴火,站在街道上犹豫了片刻,终于没有直接回去,而是挑着担子走进了小巷,一路的往前,一路的努力用已经几乎冻僵的嘴吆喝着:“卖柴火了……!”
有人开门问怎么卖的,她举起双手说要十个野菜粑粑,那人骂了一声“疯子!”便关上了门。
尤菜想起了头一天问卖粑粑的小贩,是八文钱一个秸秆粑粑,而荠菜粑粑,则要十五文!这样算下来,十个荠菜粑粑,就要一百五十文!而一担柴火,最多不过十五文,就算现在天降大雪,柴米涨价,翻一倍也就不得了了。
于是,在后面在有人问要多少钱的时候,她就咬牙说五个粑粑。人家说太贵,只出价两个榆树皮粑粑,她就哭着可怜巴巴地说自己的哭,却没有一个人同情她,反而马上就把房门关上了,似乎害怕她会进来偷东西似的。
天已经全黑了,她还是没有卖掉柴火,小巷子里已经看不清路了,她只能出了小巷,挑着柴火往城隍庙走。
路上,黑灯瞎火的差点撞倒了一个对面过来的人,吓得她赶紧的道歉。那人却很和气,连说不妨事。
听他说话很耳熟,尤菜忙眯着眼睛辨认,惊喜道:“是古先生吗?我是田二贵屋里的。”
这人正是古叶舟。他休息了一天一夜之后,便到下午的时候,感觉内伤已经没有大碍,便下了床,带着曾飞霞两人去巡医,一直到天黑才往回走,没想到正好遇到了尤菜。
古叶舟也听出了是尤菜的声音,先前她曾经非要赖说古叶舟是因为他们没有钱付诊金,所以能救命不愿意救,很是受了一些委屈,所以没有打算跟她多说,饶过她身边,便要往前走。尤菜却咕咚一声跪在了雪地上,磕头道:“对不起,先生,我错了,我以为你是为了钱而不愿意给我丈夫治好他的手脚,可是,昨天汪神医去看了也说没有治,我才知道是误会了先生,你大人大量,原谅我吧……”
古叶舟本来有气,不过病人家属对医生有误会这个很常见,见她跪下磕头赔罪,气也就消了。道:“算了,你起来吧!——你丈夫怎么样了?汪神医替他截肢了吗?”
尤菜哭着说:“治不好了,他自己又不肯砍去手脚,所以只能这样了,他已经不能动,只有我上山去砍柴来卖,可是又卖不掉,呜呜……”
古叶舟看了曾飞霞一眼,叹了一口气,道:“正好,我那需要柴火,你卖给我好了。多少钱?”
尤菜感激不已,哆哆嗦嗦道:“五个野菜粑粑,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