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什么时候也不要忘记了身份。”
宋江似乎有些满意的微微点头,但随即又皱起眉头背过身子去,目光也不知道落在何处:“不要忘记我们来梁山来落草,到底是为了什么?”
花荣只觉宋江这话在耳朵里轰然作响,许久不停,两个太阳穴突突的直跳,口中干燥的像含了口沙子。
为什么?那是为了宋江的一个梦。
花荣起先认为,帮助宋江实现这个梦,是自己毕生努力的目标。
但到了后来,花荣发现宋江的这个梦开始扭曲、变形。
变成一个泥潭,把自己深深的陷了进去,无法自拔。
花荣沉默了许久,才努力咽下几乎没有的唾沫,嗓子有些沙哑的低声回道:“公明哥哥,上头的意思并没有”这话还没说完,宋江的脸就像黑不见底的泥潭一样,扭曲了起来:“上头?他们自认为明白我要的是什么,用那种东西引诱我,威胁我。但自从上山之后,我才明白了,我真正要的是什么!”
不等花荣回应,宋江握紧了拳头:“权利!绝对的权利!有这种权利,我还要去那个破衙门么?有了权利,我就是这梁山的皇帝!过的不比皇宫里的那个官家差而且可以随心所欲!”
宋江猛然回头,看着花荣道:“这种权利你不想要么?”
花荣颓然跌坐在床上,苦笑道:“就为了这权利,公明哥哥,你到底要杀几人?”
“几人?”
宋江突然笑道:“没有坐上头把交椅,管他几人?只要挡在我前进道路上的,一律杀!”
花荣从宋江的笑容中看到了狰狞,仰起头认真看着宋江:“这裏面,也包括我么?”
这一句问的直接,但宋江脸色丝毫不为所动,声音却变得柔和起来,伸手指了指胸口:“你和月容虽然是我的义兄妹,但在这裏,你们都是我宋公明的亲兄妹,当然不会挡着我,对不对?”
花荣没想到宋江这一回复居然连花月容也包括了在内:“公明哥哥,我真的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了。每晚,我都梦见那个夜晚,那片柳树林,还有晁天王的面容。”
“大丈夫行事何惧小节?”
宋江想了想道:“西门庆很快就会变成一具尸体晁盖也是一样。过不了多长时间,你就会忘记他们的名字,山上的人们也是一样。”
花荣咬了咬牙道:“那就请公明哥哥另寻高明之士,花荣能力有限,实在无法为哥哥分忧!”
宋江冷冷的看着花荣,半响之后来伸手从怀中掏出一物:“贤弟,你知道这是什么?”
花荣见宋江取出的是一个三寸长的小葫芦,自然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看着微微摇头的花荣,宋江摇晃着葫芦问道:“贤弟,你可知道为何你会中毒?”
“花荣不知。”
花荣觉得呼吸都快停顿了,四肢冷的要命,偏偏脑袋好像被人丢在锅裏面煮一般火辣辣的疼。
宋江轻轻打开葫芦盖,从裏面倒出些白色的药末来摊在左手上:“这是解药,你过来拿吧。”
“公明哥哥哪里来的解药?”
花荣似乎想通了什么,并没有伸出手去,反而给自己盖上了被子,连手都不露出来。
“为什么”宋江叹道:“为什么你一定要问个明白呢没了这解药,你过不了今晚。”
话音未落,宋江慢慢的翻转左手,看着那白色药末渐渐跌落,解释了起来:“本来这毒顺了气血运转,要七日才会发作出来,没想到你和西门庆那个小妾比箭,气血乱了,所以提前发作了。”
花荣始终没伸出手去,看着能救自己性命的白色药末在空中飞舞,似乎宋江只是洒了一把面粉而已:“原来是这样这毒药也是军师的手笔吧。”
“没错。”
宋江又重新翻回左手,再度倒了一些白色药末在手心道:“是军师配的药,不过那杯酒是我端给你的。”
“你过来拿吧。”
“我累了。”
花荣往被子裏面缩了缩:“公明哥哥,你把那解药放在桌上吧我先睡一觉。”
宋江左手一扬,将那白色药末有如天女散花一般扬了起来:“贤弟凭什么我要将解药留下?”
花荣默不作声,转过脸去,不再看宋江,也不顾漫天飞舞的药末。
能救自己命的药末。
宋江将小葫芦重新收回怀中,柔声道:“贤弟,你睡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就好像以前花荣生病的时候,宋江悉心照料一般。
花荣始终没有转回头来,也没有任何动作,就连宋江走到门边,故意停顿了一会儿,也没有任何反应。
宋江伸手拉开了门,扬长而去,而且并没有顺手把门带好,任由夜晚的寒风灌了进来异性兄弟不过如此。
不用等太阳升起来,花荣就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反正花荣的身份已经暴露,这条线掐断了最好。”
宋江冷冷的想道,看着院中站着的花月容,脸上突然有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