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1 / 2)

风流债 睡芒 2459 字 2022-12-30

12.

臧(zang)昀弯腰抱起奄奄一息的狐狸,戴着手套的手指扒拉着狐狸的脸,好似在观察它到底是狐狸还是狗。

是狐狸。

他颇为惊奇。

听闻狐狸很会模仿其他物种的声音,甚至以此作为陷阱来捕猎生存。

他瞧见这狐狸还有气。

流了这么多血,还不肯咽气,可见其韧性!

臧昀心底不忍,回过头看向马背上的少年:“少主,这狐狸好通人性,我能带他回去吗?”

马背上的少年,裹着黑色的氅衣,领口露出白色羊皮毛里,背着弓箭,端看身形,比臧昀这个习武之人要瘦,巴掌小脸,戴着半边漆黑的面具。而露出来的另外半张脸,浓黑的眉毛与睫,沾了一片白雪。

这少年年纪虽小,黑色的瞳仁却戾气极重,让人不敢直视。

声音还带着少年特有的哑,说:“你是要救它,还是吃了它?”

古遥一听这话,差点没气绝身亡!可再也没有半分的气力发出抗议的声音。只能在心里发出咒骂,你等着,等着……

但抱他的似乎是个好人,摇头说:“太可怜了,还这么小,就没了亲人。我带回去吧,给它包扎一下。若是熬不过今晚,明天就……”

“吃了?”马背上的少主垂下眼,瞥向臧昀怀里那一动不动的小狐狸。

本以为真是要死了,少主却瞧见,那狐狸似是朝他翻了个白眼。

可真通人性。

少主勾起唇角,说:“炖汤吧。”

臧昀应了:“行,如若他熬不过来,就炖了做汤吧。”

说完,将小狐狸揣在怀中,翻身上马。

他压低狼皮的帽子,单手托着这只幼崽,另一只手提着缰绳,双腿轻夹马肚子,在前面带路。

身后的马匹上,沈不容抽出长弓,并着箭矢拉弦,坐在马上,甚至没有花时间瞄准,咻地一声,臧昀扭头去看——木箭射中了一只出来觅食的野兔。

“少主的箭法越来越好了。”他回过头。

沈不容并未接话,淡然地把长弓背回了背后。旋即侧身下马。

他一下来,便能看见其身高肩宽的身量,和少年瞧着十五六的面孔相比,这身量真当结实。大氅是用当地的羊羔毛和猎来的狼皮做的,黑色的披风略大,衣摆拖曳至雪地。

沈不容将野兔捡回来,一只手抓着木箭,将带血的箭镞在雪地里轻轻一杵,洗干净了,再把野兔轻轻一抛,丢给臧昀。

沿着来时的马蹄印,渐渐走着,雪地被抚平了,看不见路了。

冬天的阿勒古草原,极度的低温让这里变成了一片冰原。

如若是初次来这里的人,身体不好,很难熬过冬天。

他们会来到此处,也是说来话长。

九年前,隐世不出的万仞崖崖主和崖主夫人,因身怀江湖失传已久的武功秘籍,受身边侍从出卖,落入陷阱。二人被中原几大门派高手联合绞杀,独独留下年幼一子,幸免于难,却身中无解蝎毒。

臧昀作为当时年仅六岁,还是个稚童的容少主的护卫,得崖主临死嘱托:“带容儿,去……西羌,昌迦寺,找……活佛,江湖上,唯有他能解此蝎毒。”

于是,臧昀便带着沈不容,驱赶马车。

路途遥远,他在路上还买了个年幼失怙,卖身葬父的小乞儿,名曰吉祥。

穷苦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会做饭洗衣,因是男童,他想着正好可以和小少主做个伴。

只不过吉祥刚上马车,就被少主的脸给吓到了,差点没晕过去。

那时候的沈不容,还没有开始戴面具,蝎毒盘踞在半边脸皮上,看着可怖至极。发作之日,更是会遍布全身,七窍流血,叫人不敢靠近!

臧昀每每见到,也是心里一抽,尤其是看见原本性子就有些沉默的容少主,愈发的内敛不言,喜欢缩在角落里,更是心痛,发誓一定要找到那活佛,让他给沈不容解毒。

他叫吉祥别害怕:“少主只是中毒了,等解毒后,他就和你一样了。”

吉祥也是胆大,懂得感恩,鼓起勇气点点头,说自己不害怕,声音有些颤:“我会照顾好少主的。”

他看着一旁不哭也不笑,露出可怖面孔,偏偏还安静得不像话的这小少主,一路颠簸。

马车走了几个月,听说昌迦寺就在附近,臧昀就花了些钱,买了这小庄子安顿下来。那会儿正是初夏,草原上的花开了,臧昀见到黝黑的牧民放牧,看见一望无垠的草原和野花,本来觉得很苦的心,忽然安定了。

回去时,吉祥看见他从怀中掏出一只这么小的狐狸,不免有些失望:“今天猎的是狐狸?”

臧昀便从袋子里抓出一只野兔丢给他:“去烧火。”

吉祥接住兔子,眼睛一亮:“那这狐狸呢?留着下顿吃?狐狸肉好吃吗?”

“不吃,”他摇头,“这小东西还活着。如若熬不过今晚……明日再说吧。”

然后转身,对少年说:“少主,进屋歇息会儿吧,等饭菜好了再叫您用膳。”

古遥本来昏迷了,隐约间,嗅到一股微弱到灵气……

肚子饥肠辘辘地咕了一声。

臧昀先给两只马喂了秋天储存的干草,然后才顾得上这小狐狸。

狐狸身上的伤口在低温下结痂了,他随手用一块布给它包扎了下,然后在柴房角落,垫了两块布,把狐狸安置在破布上。

古遥躺下后,方才睁开眼睛看他。见到是个粗犷的汉子,皮肤黝黑,感激地朝他嘤了两声。

随后,这汉子又给他端来一小碗见底的玉米糊糊,掺着几根没有肉的、嚼碎的骨头。

显然是吃剩的东西。

古遥只瞥了一眼,连闻都懒得闻。

他还惦记着那灵气,若是有灵气温养,他能恢复的快一些,说不定能依靠那股微弱的灵气来修炼,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己怎么会突然变小,项圈又去哪了。

古遥睁着碧绿的杏眼,望着缝隙里的夜色,这四面漏风的柴房,比外面稍微暖和一些,只听“咻咻”的声音,他定睛看,似是有人在练剑。

再仔细看,那人不是在练剑,而是拿着一截短木枝在舞……古遥是佛修,不懂剑,看不出什么门道,只是隐约能感觉到,他把木枝舞得很漂亮,行云流水,古怪刁钻,竟是越舞越快,快到只剩残影,最后,木枝形成的剑气直指柴房门,竟让那门断裂一道一寸多宽的口子!

古遥也是瞪大了眼睛,透过那道口子去看,是个看不清面貌、形单影只的少年人,衣衫单薄,身材清颀,身上裹着一层浅浅的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