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映夕哑然,视线移向她隆起的腹部。
顺着她的目光,段栖蝶也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口中又暗哑地笑着。
毫无预兆,她突然握起双拳击向自己,拳拳都落在腹部上,那力道竟是使劲全身力气的狠厉。
“栖蝶!不要这样!”路映夕急忙捉住她的手腕。
段栖蝶也不挣扎,就这样停了手,脸色冷漠,似乎自己方才什么也没有做。
路映夕不由感到恻然。原来栖蝶如此不甘不愿,而那段霆天却这般狠心伤害了自己的妹妹。就算彼此没有血缘关系,也不应做那样的事……
正喟叹,忽然一道闲散爽朗的嗓音响起:“路妹妹,你来了。”
路映夕转头看去,不远处的殿檐阴影下站着一个人,身穿黑色锦衣犹如隐没黑夜之中,惟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烁烁闪亮。
“段兄,你可真是好事多为。”路映夕心中有气,语气不佳。
段霆天施施然朝她走来,却是视栖蝶如透明,只望着路映夕笑着说道:“路妹妹别来无恙?看起来你的气色比先前好了不少,益发娇艳动人。”
这类吊儿郎当的话,以前路映夕听着也只是一哂而过,但此刻听到却觉厌得恶反胃。
段霆天擅察言覌色,见她眼底浮现嫌恶之色,便知原因为何,转眸看了段栖蝶一眼,幽幽轻叹:“栖蝶不愿,我又何尝愿意。”
路映夕闻言冷嗤:“既然你不愿意,那是何人架刀在你脖子上威迫你?”
明明是反讽的话,段霆天却似听不出,还深以为然地点头:“皇兄虽未拿刀威迫我,但也不远矣。”
路映夕恼极,唾道:“厚颜无耻!”
段霆天不再辩解,只耸了耸肩。他确实并不愿意,但在无上权威的引诱下,谁又能抵挡得住?
路映夕也不想再和他多说,开门见山道:“把神魂散的解药给我,你带栖蝶回霖国。”
段霆天扬唇笑了笑,慢条斯理地道:“栖蝶自然是随我回霖国的,但我来皇朝还有一桩任务,还请路妹妹帮忙。”
“何事?”路映夕沉住气,平淡问道。
“密道机关图。”段霆天也不兜圈,利落直接地道。
路映夕皱起黛眉,装作苦思,半天不作声。
段霆天不急不躁,静静等待她的决定。
路映夕紧锁眉心,迟疑道:“谁知你身上是否真的有解药,你先拿出解药让我确认。”
段霆天不以为然地勾唇,从衣衫里取出一只琉璃瓶,在她面前晃了下。
路映夕眯起眸子,道:“光看药瓶又如何知道是何药?打开!”
段霆天依言拔开瓶塞,用手掌轻扇,一股浓厚的奇特药香弥漫开来。
路映夕凝神仔细嗅了须臾,心中有九成确定。她近日潜心专研神魂散颇有心得,不怕段霆天用假药诓她。
“如何?”段霆天收回瓶子,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路映夕悠悠然地转而望向一直默不吭声的段栖蝶。她巳封了栖蠂的大穴,一会儿只要抢救及时,应该不至于伤了她。
“路妹妹,可想好了?”段霆天问道。
路映夕抬眸望他,举起手中灯笼,嫣然一笑,轻轻吹熄内里的烛火。
段霆天反应极快,一纵身,捉住段栖蝶,住自己身前一挡!
灯笼内袅袅地飘散青烟,并无异味,段霆天谨慎地屏息,松开了段栖蝶。
路映夕笑颜明媚,却不言语,只是就这么定定的望着他。
段霆天心裏疑惑愈浓,预感到不妙,便想暂且脱身离去,岂料才刚一运气,丹田就隐隐作痛。他越想越不解,方才他明明巳经迅速闭气,理应不会中毒,为何却有中毒迹象?而且他分辨不出是什么毒!
“段兄,你若不把神魂散的解药交出来,一刻钟之后你就会武功尽失。”路映夕语调徐徐,轻松地又补上一句,“是永久性地丧失武功,而非一时。”
段霆天不信,暗暗再次运气,却痛得更加厉害,额上顿时冒出冷汗。
“一个没有武功的人,在这守衞森严的皇宫里胡乱走动,可是非常危险的事。”路映夕略微退开一些距离,以策万全。她手中的灯笼仍旧升腾着青烟,她自己早巳服下解药,但段霆天则就越来越痛苦,渐渐无力地跌坐在草地上。
路映夕知他串通了贺如霜,故而面上虽散漫,实则警惕戒备。
但她没有料到栖蝶忽然出手——
只听‘嗞’地轻响,一支尖锐的发簪刺入段霆天的胸膛,刹时鲜血飞溅而出!
路映夕还来不及反应,就见段霆天赤红双目低吼一声,抬起一掌,狠狠震飞段栖蝶!
那一掌用尽了他仅剩的功力,虽然只不过是平常时候的一成不到,却巳足够将被封锁穴道的段栖蝶击出数丈远。
仿如断线的纸鸢,段栖蝶坠落一边的草地上,‘哧’地喷出一口鲜血,面色瞬间惨白。
段霆天惊愣,他只是下意识的本能反击……
“呵呵……呵……”段栖蝶倒地,无力爬起,双手勉强地抚上腹部,嘴裏断断续续地凄笑着,“孩子,你死于你亲生父亲之手,是否也算是死得其所……呵呵……”
路映夕目睹如此情景,心头抽痛,纵使栖蝶有万般不是,也不应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