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贯忠看着姜德手里的书,不知道是什么,问道“主公,你这是?”姜德也不解释,自己先翻了起来,只一翻,就看到了熟悉的三个人名字。“何栗?潘良贵?郭孝友?还真巧了,这三个人原来历史上都考上这一榜了,也罢,这三个人现在是没机会考了,干脆就背这三人的文章吧。”姜德刚刚想罢,又想到“不行,俗话说歌以咏志,诗以传情,每个人的文章中都会有自己的特点,要是自己直接用这三人的文章,恐怕蔡京等人一眼就会看出来是我伪做的。”想到这里,姜德还是决定自己写,便找到写着题目那几页,撕了下来,剩下的书都重新兑换成了积分,来了个毁尸灭迹,然后把那几张纸递给许贯忠说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边是今年大考的题目了。”许贯忠半信半疑的接过,看来起来,说道“主公...这真的是今天大比的题目?如果学生没猜错的话,大比的题目应该还没出呢。”姜德抓了抓脸,说实话,虽然现在历史大方向没什么变化,但很多细节都有了差,天知道这些题目会不会有变化,姜德被许贯忠一说,也有些不确定的说道“这个...应该不会有问题吧,就先按照这个题目准备吧,如果有问题,再按你说的来办吧。”许贯忠点点头,觉得也可以,把题目递给姜德说道“不过从这题目来看,倒是像是大比的题目,你看这论题,‘贾谊五饵三表之说,班固讥其疏。然秦穆尝用之以霸西戎,中行说亦以戒单于,其说未尝不效论’这说的是平戎啊,现在西军正和西夏大战,考这个倒是极和时宜,再看这策题,周礼言农政最详,诸子有农家之学,试陈教农之策。却也是大气磅礴,死读书的是答不上来此题的。”姜德笑道“其实如何平戎,如何重农,大部分人都可以说的上几句,可是知易行难,真的说到可以做到,却是极少的。”许贯忠看向最后的经文,不由皱眉说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义,这个却是极难了。”姜德一听这句,听过啊,整个《大学》中,姜德能背出来的少数几句就有这样一句,却听许贯忠说这题难,不禁奇怪的问道“许先生,这句话应该是《大学》中最为简单的一句话了吧,为何先生却说他难了呢?”许贯忠笑道“主公,这题目是通俗易懂,但就是因为如此,才是最难,因为所有的举子必定都对这句话有一定的感悟,因此要写出来不难,要写好却是极难了,主公且想,到时候成百上千的卷子交上去,我想大部分人对这句话的理解都是那么几句话,能有什么新意?考官要看到什么样的文字才能给个甲等?”姜德吸了口气,的确,这大概就是后世写高考作文碰到了一个《记事》了,这个题目谁都会写,但就是谁都会写的题目,想写好才是最难的。许贯忠走了两圈,说道“这句话是《大学》最开篇的一句话,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这三个词可以说是整部《大学》的三大纲领,主公,这个请让学生想想,还请主公先试写前面两题。”姜德点点头,拿过笔墨,想了想,就开始写了起来,古代的科举考试答题都是有要求的,如论,不仅仅要写出自己的观点,还要从其他的经传中寻找支持自己观点的论句,如苏轼20岁科举时写的文章中,就连续用了《左传》、《尚书》、《诗经》三大经传中的语句来支持自己的观点,如果要比较的话,大概就是后世写作文的时候,用名人名言来支持自己的观点,其实说白了,还是太阳底下没新鲜事,几千年来,大家写文章都是一回事。有许贯忠中,姜德也不先找可以支持自己观点的语句了,而是直接先写观点和方略,写说平戎,姜德知道,此时无论的赵佶还是蔡京,在西夏问题上都是主战派,区别大概是赵佶是情绪性主战,蔡京却是有些理性的,而说实话,西夏的国力的确是在不断的衰退,因为宋国长期的经济封锁,现在的西夏可以说是比昔日开国的时候还要穷,毕竟西夏最值钱的青盐都没法光明正大的出售了,当然,走私还是有的,但一个国家的经济,不可能用走私去解决。而题目中说的五饵三表,却是西汉贾谊针对北方匈奴问题提出的防御策略。三表即是立信义、爱人之状、好人之技,五饵即是赐之盛服车乘以坏其目;赐之盛食珍味以坏其口;赐之音乐妇人以坏其耳;赐之高堂邃宇府库奴婢以坏其腹。说白了,就是软化敌人的意志,将本来像狼一样凶残狡猾的敌人变成像猪一样好吃懒做,这其实就是古代版本的糖衣炮弹,要说这有用吗?当然有用了,即使在后世,糖衣炮弹都是一打一片人倒。但要想只靠这个就打倒敌人,也是做梦,说白了,这些只是软化和削弱敌人的手段,要想真正的打败敌人,还是要靠血和铁。因此,姜德先是肯定了其方略的有效性,然后又指出了不足,稍加修饰,便是大功告成,至于经文论点,就让许贯忠去想了。再看教农之策,这个对于姜德来说简直是信手拈来。姜德自己都在梁山附近的村落不断实验性的农业技术,随便挑了几个往上丢,也就是了,其实对于其他的考生来说,这题却是很难的,要知道虽然说穷文富武,耕读传家,但大部分的举子都没什么从事农业的经验,只能款款而谈,更不可能提出什么新的见解,比如从各种农具的改进到选良种,从推广技术到保证粮食价格稳定,这些观点虽然都是窗户纸,却是极难捅破,大部分的举子只会从劝农的角度上来说,可谓是空洞至极。等姜德写完两篇时,已经过了两个时辰,姜德看向许贯忠,发现他将自己第一篇论已经改了一大堆地方,笑道“先生辛苦了,那片经文可有什么说法?”许贯忠看姜德把第二篇也写好了,放下笔点头说道“主公,有点想法,儒学在《大学》中有三纲八目的说法,格物、致知,诚意、正心是内修,齐家、治国、平天下是外治,修身为连接二者的枢纽,主公如从这枢纽下手,两边展开,或许能有些新意。”姜德想了想,咬牙写了一段,递给许贯忠看,许贯忠看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主公,恕学生直言,平平之作也。”姜德皱眉想了想,最后笑着把笔一丢说道“罢了,就这样吧,我本来就不擅长这经文之道,有你帮我修缮一遍,成绩应该不会太差,反正我又不是真的要考什么状元。”许贯忠见姜德洒脱,笑道“主公乃真豪杰,既然如此,请让学生认真修饰一晚,明日交给主公就是。”姜德打了个哈欠,发现的确有些晚了,说了句辛苦,便先去休息,到了次日,姜德刷完牙走进许贯忠的房间,看到许贯忠眼睛通红,不由有些责怪的说道“许先生,你怎么还真的一晚没睡啊,不是还有时间嘛,你难道忘记了那蜀汉的诸葛亮是怎么输给司马懿的了?”许贯忠笑道“主公不是还要时间背背嘛,已经好了,我重新誊写了一遍,方便主公看。”说着,把三张宣纸递给姜德,然后叹道“只希望这三道题真的如主公所言,是今年大考的题目才好。”姜德看着字体工整,和印刷出来一样的小楷,心中有些感动,拉着许贯忠说道“这些事情你就被担心了,你先喝一碗小米粥,然后立刻就睡吧,今日你也别想别的事情了,背这东西的任务,就让我去完成吧。”说着,姜德对外叫李忠去通知高厨娘做碗小米粥送来,许贯忠拜道“那就辛苦主公,学生就先去歇息了。”有了许贯忠的修改,姜德的文章在这个时代也算的见得人了,其他人也知道姜德即将大比,因此都不来寻他,就连琼楼的戏曲都暂停了两天,防止吵闹到姜德,气的赵佶此时比姜德还心急,差点就要通知礼部提前大比。“你说说,这姜小郎考个科举,怎么反而是我祸及殃池呢?连师师姑娘这两天都说不见我,要等姜小郎考完再说,还说要为他祈福,这...”赵佶拼命挥舞着纸扇,仿佛真的有一把大火在他胸口烧着一样。旁边的梁师成谄笑道“官家,我看恐怕是姜小郎自己太紧张了,害得其他人也跟着紧张起来了,你说就姜小郎的本事,有必要这样着急吗?”赵佶唰的一声,扇子打到手上,说道“谁说不是啊,这一次的大比,谁都可以不上,这姜德必须考中,要不然啊,这师师姑娘到时候还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的,越说越气,还有宜封奴那个丫头,刚刚还想让我陪着为那姜德祈福,我是谁啊!我是官家啊,这世上有官家向三清许愿让一个人中举的吗?”梁师成哈哈笑道“对啊,要我说,师师姑娘还不如向官家许愿呢,官家乃天神下凡,在天上的地位可不比三清低啊。官家,既然师师姑娘没空,不如去樊楼?”赵佶摇摇头说道“算了,今日却是没心情了,回宫吧。”二人一路说着回宫,到了晚上,蔡京就得到了消息,他摸着鼻子对蔡绦说道“看到了吗?这小子是个有福之人啊,此次大比,他只要不是写个白卷,便会有人想办法让他中举的。”蔡绦擦了擦冷汗说道“爹爹,我却是想到了虎头啊,他那时冒犯了那李师师和宜封奴,还好后来他被我责骂后没有再去招惹,看今日官家对此二人的宠爱,可知后果啊。”蔡京眯了下眼睛,叹了口气说道“他却是一点都不像你们几个,当真是被宠坏了,前几日我问他大米是从哪里来的,他居然说是从米袋里来的....如此下去,日后如何得了啊。”蔡绦安慰蔡京说道“爹爹某要担忧,等过几日和官家说说,给他个恩典,必会保他一辈平安。”蔡京摇摇头说道“人有不测之风云啊,想那高俅,好不容易认了个儿子,却被人在那要害割了一刀,又伤口金毒侵体,最后只能全去了势,搞得现在人不人,鬼不鬼,他自己也气的主动请去到西军监军,好换个眼不见,心不烦,虎头昔日多喜欢和他来往,谁知道以后会遇到什么事情。”也许是年纪大了,现在的蔡京越来越担忧身边儿孙的事情,他此时已经六十八了,从商汤算起,有几个六十八还主管朝政的人呢?嗯,姜尚算一个,怎么又是姓姜的?蔡绦还想说什么,被蔡京拦住了,蔡京说道“我近日在想,我等之富贵,一在为陛下分忧,二在为陛下寻喜,其中重中之重便是那东南之处的花石纲,还是要盯着一些。”蔡绦心中叹了口气,他知道蔡京说的是越来越不听蔡京话的朱家父子,但又能如何呢,别人都以为赵佶喜欢的那些花石是蔡京挑选的,都说蔡京最了解圣心,其实呢?蔡京去哪里挑选啊,都是那朱家父子挑选的,真正了解赵佶喜好的是那对父子啊,最让蔡绦感到无奈的是,这对父子连赵佶的面都没见过几次,却可以按照蔡京的描述,把赵佶对艺术美感的追求琢磨的那么透彻,却是本事啊。想到这里,蔡绦突然想到一人,说道“对了,爹爹,近日有一人上门拜帖,你不在,我先推脱了,那人却是日日上门,说是有大事相商。”此蔡京哦了一声,问道“何人啊,说是什么事情啊?”蔡绦回道“是个叫孟昌龄的,说是大伾山的事情,和大河有关。”“大河?自古大河无小事,立刻让他来见我,我记得大伾山常有洪水,昔日北魏时期便用大佛镇压,此人说此处,大概是真的有事。”说到正事,蔡京还是极为精明的,立刻反应了过来说道。蔡绦应了一声,便去叫人传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