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彤那时所说的话重新浮现在耳边,她分明有太多的心事,太多的委屈深埋在心裏,压抑着不愿说出来。李悦心裏有丝愧疚,她竟然没有及早的发觉。
“李姑娘……李姑娘……”
她的神思就像是灵魂出了窍般飘了好远好远,谢君恺靠近她,怕太高声惊吓到她。
“啊——”她回过神,被谢君恺靠得太过亲近的脸孔吓了一跳,她几乎可以感受到他呼出的男子特有的气息。
“你很喜欢发呆!”他说出他的心得体会,却一语中的。
她心裏深深地叹了口气,她当然最清楚自己,每当思考问题时,总会不分时间、场合就愣怔怔的发呆。为此,奶娘不知笑过她多少回了……
“让公子取笑了!”她低颔螓首,他只能看见她乌黑的发髻,“我还想再冒昧地问一句,谢公子又怎会刚巧去漠北的?”
谢君恺一愣,为什么会去漠北?为什么……
“我……”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他为什么去漠北,是因为……“去找一个人!”
“哦?找人?”她倏地抬头,似笑非笑的神情让他觉得,她已然洞察一切。
“是,找一位公主——御凤公主!”他说了实话。
“御凤——”她心中一懔,冷笑,“原来……你和他们一样,都为了《御凤诀》!”
“我的确是想打听《御凤诀》的下落,但是……”
“哦?”她不冷不热的态度让他实在受不了。
“那天公主出巡,你也在场对不对?”他突然反问,化被动为主动。
李悦惊呆,没想到谢君恺居然会认出她来,一时慌了神,嗫嚅着不知该如何回来。
谢君恺进一步地试探:“你……到底是何人?”
“我……我能是什么人?”她故作镇定,脸上的惊惶之色却是难逃他的眼睛。
谢君恺心裏一沉,不祥的预感在心头浮起。
“我……我告诉你,你别告诉别人。”她的口气忽然一转,极度哀恳的求着他,一双眼水水的似乎转瞬就要哭起来了。
他心下恻然,不忍心再逼她:“你若有难言之隐,大可……”
“我是出逃的宫女!我是……御凤公主的贴身女官,求你……别说出去……好吗?我不想被抓回去!”
那样楚楚可怜的表情,没有几个人能轻易抗拒得了,更何况在谢君恺心裏,早已不愿追究她的来历。
“好。我答应你。其实不管你是谁,都没关系……”
李悦害怕是真,伤心却是假,可是这会儿接触到谢君恺诚挚的眼眸,心裏一凛,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一半心虚一半愧疚地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直颜面对他。
“我知道你比谁都憎恶那些袭击御凤公主的人,但是,请你相信我,我没有伤害过你们,从来都没有。我在意《御凤诀》,并非是觊觎上头记载的武学精要,我只是想找我的杀父仇人!”
他不是一个善于辞令的人,总觉得翻遍所有的词汇都无法表达清自己的意思,但是在她面前,却又不得不去拼命解释。
“你的杀父仇人,跟《御凤诀》有关?”
“是!”
“我信你!”
“真的?”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轻笑,不过是礼尚往来,信与不信其实差别不大,但心裏这么想,面上却仍笑靥如花的说:“你是彤儿的救命恩人,同样也救过我,所以,你绝对是个好人。”
他是江湖人,自然做江湖事。这江湖……却并不是她们姐妹这样的久居深宫的人所能理解的……她心中十分明了,彤儿爱上的这个男人,是天生适合生长在这种江湖的,他不适合那平平淡淡的生活。
她原还指望谢君恺能为了李彤,放弃草莽生活,学水霄那样仕宦为官,最终成为可以匹配大唐公主的驸马。
可是现在看来,希望真是渺茫。
她怔怔地瞅着远方淡淡的群岱青影,她的身后,谢君恺卓然不凡地站立崖头。两个人都不再讲话,沉默一度萦绕在周围。
“回去吧……”她转过身,微笑。
静静地跟在她身后,走回少林寺。谢君恺突然喃喃地说了句:“其实……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好人!”
李悦身子一颤,回眸凝望,风儿撩起她丝丝秀发,感觉她是那么的楚楚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