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林国富拿过了烟,下到坑里头,敲了一根出来,递过去给那大块头,我说师傅,歇一歇,抽根烟吧。他放下手里的铲子,回过头来看我,笑了笑,接过我手里的烟卷,说了声谢谢,但没有点上,而是别到耳根后边,继续干起了活来。我笑了笑,心想这位还真是和别人不一样,别人家出来干活都是能偷懒就偷懒,他倒是卯足了劲气干。我把我这心思问了他。他憨憨发笑,说其实如果是别人的活他肯定要偷懒,但是这一位,他绝不偷懒!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光坚定,但是让我另眼相看。我问他这是为什么?他把铲子顿在地上,两手支在铲子柄端,说不为啥,只是为了报恩?我嗯了一声,看来这里头还有渊源呀。我问他是个什么说法?何来报恩一说?大块头的目光看向了远方,好像连同思绪也都被带到了过去,然后,他开始说了起来。原来这一位叫阿光,是以前逃荒的时候随他父亲来到这一带的,后来认识村里头的一个女的,做了倒插门的女婿,便也就留了下来。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的时候赶上改革潮,赚了点钱,后来回到村子,在村里头建了一支建筑队,主要负责四乡八邻一些房屋的建筑,因为走得广,去得远,所以见的也多。我接了一句,说这个理没错。他说因为干的算是建筑这一行,所以经常和一些搞建筑的有接触,其中就包括一些风水师。但是在那时候,阿光根本不信这个,毕竟北方人嘛,性情豪迈,又接受过破四旧那股思想的浪潮,觉得天大地大,没有毛主席大,牛神鬼神,没有人民主义神。一开始搞建筑的那几年他啥都不信,不拜土地,不敬神明,也不躲鬼怪,反正怎么方便怎么来,怎么顺利怎么搞。就这样做了七八年的样子,还别说,钱不但赚到了,还平安无事,所以他就更不相信鬼怪这事了。直到后面接了一单,他这观念才发生转变。他说他本来建的房子都是给活人住的,但是那一单不一样,是给死人建的阴宅。阿光说他当时也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反正不都是水泥和土,浇筑成型,再说了,给出那一单的还是一大户人家,这建阴宅比建阳宅用的材料和人力少,但工钱反而给多了,所以他想都没想就给接了下来。一开始很顺利,说到这的时候阿光还侥幸的笑了笑,但很快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悸,说直到发生了一件事!其实说到这的时候我的好奇心全都被勾起来了,啥事能让一个不信邪的人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后怕?我们在这边说着,旁边的人听到了也跑过来听,一个个的都是催促着阿光继续说下去。阿光让人给他倒了口水,喝掉,然后问那几个同村的,问他们还记得8年前十里外双夹沟那户姓李的大土豪死了娘办的那场丧事吗?那几人想了想,都说记得记得,说那场丧事办得可是隆重十分,听说还有一位部长级的官员给他老母亲送去了挽联,前前后后大大小小的官员也都随了份子。阿光说当时他就是被那户人家给雇去的,当时土豪他娘葬的地方不在这附近,而是在百里之外,太行山北麓边上的一处小山坳里头。他说墓修得很大,跟寻常人家的那种小坟包不同,人家修的是冥宫。我知道是什么概念,就是类似以前帝王死掉之后做的风水差不多,生前坐在金銮殿里头,死后也要再坟墓里头弄座金銮殿,还要有文武百官,牲畜金银。反正就是穷奢极侈。阿光比划了下,说反正就跟座房子一样,但是好在不用打地基什么的。他说这工程从李土豪他娘没死之前就开始做了。说到这的时候阿光还嘀咕了一句,说这个工程好处是钱给得多,但是时间卡得十分细,什么时候完成哪一部分,那李土豪都有找人监督,差一天都不成。后面他们紧赶慢赶,倒是刚刚好吻合。可是就在后来。阿光十分清楚地说就在李土豪他娘死前的两天,李土豪请来的风水师突然把图纸给改了,说地宫那一块要修一下,让我们第二天的时候进去搞搞。阿光说当时没有多想,毕竟做工程嘛,改图纸都是正常的。但是那天他下工后刚好家里的孩子生病进了医院,所以连夜赶回家,恰巧在进村的时候遇到了苏牧他师父。阿光说老先生只看了他两眼,就说他近日有难,如果可以最好待在家里。但那时阿光还不知道苏牧他师父的厉害,而且在那之前一直觉得苏牧他师父就是个神棍,特别讨厌,所以没有拿苏牧他师父的话当回事。但苏牧他师父还是画了两张符纸交给阿光,让他随身带着,一旦出现问题就烧掉,届时就有人去办他。阿光半信半疑。本来若是放在平时他是理都不理的,但自从接了李土豪的单子之后阿光也觉得家里很不顺,先是他在工地无缘无故晕倒,再就是家里的小孩住了医院。所以他出于心里安慰,也就没把那两张符头扔掉。后来万万没有想到,正是那两张符头救了他。我越听越是好奇。我问阿光到底在地宫里头遇到了啥?他一脸惊悚的扫过众人,说了两字,僵尸!林国富啊了一声,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真是丢人,都跟我多久了。我皱了皱眉头,说怎么会是僵尸呢?他说他也不知道。阿光说第二天他回到工地,跟着工友下了地宫,但是没想到下去不多会地宫的门就坏掉了。那地宫里头又矮又阴森,而且空气稀薄。阿光他们在地宫里头大喊,可是地宫的门一动不动,阿光担心会被闷死在里头,所以就组织工友一起挖地面。因为当时的地面还没有铺青石砖,所以很好挖。可是没想到这才刚下铲,就挖到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