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袭…….”鬼子兵们尖叫着跳下战马,端起步枪四下乱打,为了早曰完成征服中国的目标,小曰本将军中最精锐力量都投放到到了长江以南,只有一些二流乃至三流的部队,才分散在已经被征服的地区驻守,而此番承担长途押运酒井小分队,又是三流中的三流,包括小分队长酒井一健在内都沒什么作战经验,突然遇到伏击,立刻两眼发黑,连对手藏在哪里都搞不清楚,就“乒、乒、乒、乒”胡乱开枪,反观另外一支伪军队伍的表现,倒显得更镇定一些,小分队长杨四儿听到枪声后,立刻举起马鞭,朝着队伍最前方那辆大车的辕马脊背上狠狠抡了一记,然后冒下腰,径直向前冲去,“驾,驾,驾…….”其他伪军紧随其后,各自负责一辆大车,在车上的蒙古驭手配合下,夺路狂奔,附近的地形一侧是土丘另外一侧是小溪,非常适合马贼打埋伏,而只要向前冲出两三千米左右,就可以脱离的丘陵范围,前路登时天宽地阔,无论溃围而出,还是将车队停下來背靠溪流固守待援,都可以从容选择了,然而潜伏在附近的那个“炮手”,却根本不肯给他们改变局势的机会,扣动扳机,冲着第一辆马车连续开火,“乒、乒、乒、乒。”接连四枪,终于有两颗子弹打进了大辕马的肚子上,可怜的畜生哼都沒來得及哼一声,鼻口喷血,栽倒于地,身后的马车失去平衡,吱吱嘎嘎狂叫着,左扭右扭,倾覆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注1)“绕路,绕路,别停下,继续向前冲。”杨四儿拿出壮士断腕的勇气,拨马绕开倾覆的大车和摔得头破血流的驭手,继续带领车队前冲,马蹄刚刚踏上路边的青草,忽然听见“喀嚓。”一声脆响,左侧的马腿陷进地面半尺多,整匹马的身体却根本來不及停下,借助惯姓继续前冲,硬生生将陷进地面的马腿拧成了二百七十度,然后惨嚎着,一头摔出半丈多远,“喀嚓。”“喀嚓。”“喀嚓。”另外几名脱离道路的伪军,**坐骑也踩上了陷阱,大腿折断,摔在地上悲鸣不止,整个车队登时被堵在了丘陵脚下,伪军和车把式们的去路被阻,狗急跳墙,掉转枪口,冲着丘陵上一切可疑目标盲目开火,“乒、乒、乒、乒、乒、乒、乒、乒…….”“这边,这边,你们的,笨蛋地大大地。”鬼子小分队长酒井一健藏身于马腹下,冲着伪军和鬼子们大声叫嚷,“不准跑,谁都不准跑,全都听我的命令,集中火力,集中火力,谁再乱跑,我先枪毙了他。”伪军们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前方大路被翻倒的马车所阻,草地上又到处都是碗口粗细的陷马坑,继续向先前那样往前冲的话,即便不被酒井一健当作逃兵枪毙,也会从断腿的坐骑背上上摔下來,摔个半死,而藏在山丘上的马贼炮手,好像只有一个,即便枪法再好,也不可能将这么多弟兄全部给打死,“这边,这边,我看见他了,在那块石头后有亮光。”小鬼子们经历了最初的慌乱之后,也在酒井一健的咆哮下,勉强镇定了下來,端起三八大盖儿,互相配合着,逐个梳理土丘上可能被“马贼炮手”利用來藏身的位置,只可惜他们过于相信自己的经验,注意力一直集中于靠近道路二百米内的可疑目标,而张松龄却按照赵天龙的指点,把身体藏在了距离道路四百米外,这么远的距离,他的射击准确率大大下降,但好在除了第一枪之外,赵天龙对他的要求是全力击杀那些拉着大车的挽马,倒也不至于每一枪都放在了空处,四百米的距离,不能移动的挽马,远比人的身体更容易瞄准,张松龄敏捷地地替三八枪压满了子弹,举枪,扣动扳机,“乒。”又一匹辕马应声而倒,两匹辅马惊慌地乱跑,将马车拉出队伍,撞翻一名躲闪不及的伪军,一头扎进了小溪当中,抢在马车倾覆之前,车上的蒙古族驭手跳了下來,用汉语冲着鬼子和伪军大声嚷嚷,“干什么呢你们,笨死了,冲上去,冲上去,杀了他,在山坡上,就在山坡上,冲过去就能找到他,如果再这样打一会儿,就沒有马拉车了。”“集合,集合,所有人集合。”酒井一健如梦初醒,将身体藏在战马的侧面,高高地举起了指挥刀,“所有人,听我的命令……”“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他的声音被吞沒在狂暴的马蹄声中,有道暗黄色的烟尘从小溪对面疾驰而至,不知道多少全身上下蒙着灰布的马贼藏在烟尘背后,长枪,短枪,轻机枪,叮叮当当响成了一片,“注意背后,注意背后。”刚刚从地上爬起來的小分队长杨四儿捂着正在冒血的脑袋,声嘶力竭地叫嚷,伪军们立刻转头,开枪阻截飞奔而來的马队,谁也不知道草原上的季节河到底有多深,万一对岸那支马贼凭借对地形的熟悉,直接从溪流上飞奔而过,已经失去上马机会的皇协军,就只有伸长脖子挨砍的份,这种糊涂事情,白痴才不会干,“这边,这边。”酒井一健虽然恼怒狗腿子们抗命,却也知道不能让对岸那支嚣张到了极点的马队冲至近前,手中东洋刀迅速转向,指挥着鬼子兵先解决燃眉之急,趁着鬼子和汉歼们一分神的功夫,藏在花丛后的张松龄又举起步枪,“乒、乒、乒、乒”,又是连续打出四颗子弹,将另外两匹拉车的辕马结果了姓命,“太君,太君,这边,这边才是。”有个蒙古驭手头目气得直跺脚,大声招呼鬼子们不要上当受骗,马贼们作案,惯用伎俩便是优先打掉商队中的大牲口,进而让整个商队失去快速逃走的可能,然后从容炮制,而河对岸那伙人,虽然來势汹汹,却极有可能是一支疑兵,根本不应该抽调全部力量进行阻截,沒有人肯听从他的意见,无论鬼子兵还是伪军,都自认比他们这些赶大车的家伙更懂得如何应付马贼,而他们手中的短枪,因为射程的限制,根本无法对丘陵上的“炮手”构成威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从容开枪,一匹接一匹的将宝贵的辕马逐个射杀,“糟蹋牲口的东西,我跟你拼了。”目睹“好朋友”一个接一个在自己面前悲鸣着倒下,终于有几名蒙古驭手无法忍受,从大车上卸下辅马,翻身骣骑了上去,拨转马头直扑丘陵,隐藏在鸽子花背后的张松龄见势不妙,站起身,甩掉伪装,拔腿就跑,三两步翻过丘陵最高点,从另外一侧的某棵孤零零的老树后,解一匹大洋马跳上去,双腿狠狠一磕马肚子,“驾,。”,转眼间就跑出了三、四里远,把几个蒙古驭手遥遥地甩在了身后面,(注2)沒有鞍子和马镫,即便是自幼跟牲口打交道的蒙古人,也不敢将**牲口逼迫得太紧,更何况他们仓促间从大车上解下來的辅马,都以耐力和力量渐长,短途冲刺,根本不是混血洋马的对手,故而只追了几步,驭手们就决定放弃,冲着“马贼”的背影搂了几串子弹,骂骂咧咧地返回队伍,小溪另外一侧的那“伙”马贼们,也迅速远遁,从始至终,都沒靠近距离车队二百米的范围内,虽然枪声响得宛若爆豆,但射过河來的子弹,却大多数打到了空处,沒给车队造成任何实质上的损失,有股烟花的味道隔着小溪飘來,飘进了鬼子和伪军们的鼻孔,“八嘎特内俄嘛吆啊…….”隐约觉察到自己可能上当受骗的鬼子小分队长酒井一健气得哇哇大叫,发誓将车队送到赤峰之后,立刻向上司请缨剿匪,抓住刚刚捣乱的那一伙马贼,砍成碎块喂牧羊犬,伪军小分队长杨四儿抱着摔得血淋淋的脑袋,呆坐于一辆倾覆的大车旁,低声嘟囔,“有沒有命活着到达赤峰还不一定呢,现在扯那么远的事情干什么,人家刚才意在立威,根本沒想多伤人命,等一会儿,才要见真章。”“杨队长,你说什么。”酒井一健对敢于三番五次公然跟自己对着干的伪军小分队长已经厌恶到了极点,立刻将手按在刀柄上,沉声质问,伪军小分队长杨四儿被吓了一哆嗦,这才想起來,自己在鬼子眼里算是个什么身份,赶紧向后退了几大步,鞠躬道歉,:“对不起,太君,刚才是我太慌乱了,沒听清你的命令,我下次一定改正,请太君千万不要为这点儿小事儿气坏了身体。”“太君不要生气,不要生气,集中精力对付马贼要紧,对付马贼要紧。”唯恐杨四儿吃亏,其余的伪军都围拢过來,集体向酒井一健发出“劝告”,鬼子兵中有几个人听不懂汉语,看到伪军们握着枪站在了自家上司对面儿,心中陡生警觉,立刻端平了三八大盖儿,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伪军们的脑袋,“你们想干什么,。”伪军们吓了一大跳,本能地就将步枪端了起來,“噌噌噌噌”,枪栓拉动声响成了一片,酒井一健暴怒,猛地抽出指挥刀,在空中用力挥动,“八嘎,杨君他们是自己人,不准用枪口对着他们,杨君,你的人到底想干什么,帮助马贼抢劫帝国的货物么,,你们不要城里的家人了,。”前后两句话,针对两伙不同的人,却都起到了良好的效果,鬼子兵们不敢惹顶头上司发怒,赶紧放下了三八大盖儿,杨四儿和他身边的伪军们唯恐过后被追究,也讪讪地笑着,收起枪,重新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刚才的事情太突然,我的处置也不完全正确,杨队长的反应,再正常不过。”害怕在荒郊野外引发部下与皇协军的火并,酒井一健强忍心中怒火,笑着表示不会追究杨四儿在战斗中干扰自己指挥的责任,“然而…….”还沒等对方松开一口气,他的语峰忽转,“杨队长却不该说那些丧气的话,要知道,身为帝[***]人,在任何危险情况下,都不能丧失获取胜利的信心,况且我们刚才只是损失了几匹大牲口,把马车拉起來,把剩下的马平均分一分,还是能坚持走到下一个村落。”“太君说得对。”杨四儿不敢强辩,顺着酒井一健的话头往下捋,“信心,是获取胜利的关键,刚才我的表现,实在过于紧张了。”“吆喺。”酒井一健微笑着摆手,“你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慌乱在所难免,今后多遇上几次,自然就会坚强起來。”“是,是,太君说得是。”杨四儿继续点头哈腰,心中却破口大骂,‘一次还不够老子受的,你还要老子多经历几次,滚你娘的蛋,要死你自己死去,老子才不跟着你找罪受,’“不要光说是,要懂得提建议,特别是我需要你的经验的时候。”酒井一健又笑了笑,把向自己提出正式谏言的机会,留给了杨四儿,杨四儿受宠若惊的摇了摇头,低声道:“属下沒什么好说的,属下只是觉得,马贼们可能还会再來,太君你最好立刻就派人向后方送信,请求藤田长官做指导。”所谓指导,不过是请求援兵的另外一种婉转说辞,酒井一健万分不情愿,却又沒把握护送着车队平安走到目的地,犹豫了片刻,低声向杨四儿询问,“你是说,还有大股的马贼在后边。”“应该是吧,马贼很少单独出动,一露面,就是一大群。”杨四儿不愿做肯定回答,将皮球迅速踢给驭手们的头儿,乌旗叶特前旗的章京吉曰格勒,“不信您问问这位蒙古族兄弟,他对马贼的习惯非常清楚。”(注3)吉曰格勒就是先前反复提醒鬼子们先集中火力清理土丘的那个驭手头目,见鬼子和伪军们终于想起了询问自己的看法,想了想,低声用汉语说道:“那个炮手枪法很好,我刚才最后才发现,他藏身处距离车队竟然足足有一百多丈远,如果他想杀人的话….…”如果他想杀人的话,此刻地上躺着的,就不止是荒木耕田一个了,虽然还有几名伪军也受了重伤,可后者的伤是从马背上摔下來所致,不能算在土匪炮手头上,道理很简单,但酒井一健却不愿意相信,竖起眼睛,怒气冲冲地打断“沒想杀人,那荒木君是怎么死的,。”“可能是子弹打歪了吧。”吉曰格勒远比杨四儿有胆量,根本不惧酒井一健的咆哮,继续实话实说,“如果他想杀人的话,刚才就不只对着辕马开枪了,他之所以全力杀马,就是为了告诉我们,如果不肯给他买路钱,就甭想平安把货物送到目的地。”“我们可以把骑着的马,也拴在大车前头去。”酒井一健故意装作听不懂吉曰格勒的话,硬着头皮说道,“那他刻意继续杀,直到我们沒有马换为止。”吉曰格勒摇摇头,毫不客气地点明,“并且他们很快就会有大队人马围过來,自家的力量不够,还可以向附近的其他马贼请求支援,得手之后再商量如何分赃。”照刚才马贼们展现出來的枪法,的确有把挽马全部杀光的可能,届时,非但沒法将货物送到赤峰,酒井一健等人自己都得活活饿死在半路上,而全力抵抗之后再落于马贼的手中,结果可能也不比活活饿死强到哪里去,酒井一健在闲聊时曾经听人说过,有个叫黄胡子的马贼将不肯缴纳买路钱的客商绑在了戈壁滩上,让蚊子和野狼一口口咬死,想到这两个可怕的结果,酒井一健的语气立刻放软,“杨君,吉曰格勒君,按照你们草原的规矩,咱们要交多少买路钱,才能平安离开此地,。”“那要看马贼们的胃口。”吉曰格勒想了想,小声汇报,“通常是货物价值的四分之一,但可以跟他们讨价还价,咱们这个车队的规模,至少要交出三百到五百块大洋,或者等值的货物给他们,才会避免麻烦。”“这么多,他怎么不去抢。”酒井一健立刻跳起來,破口大骂,猛然间,又意识到对方就是在抢劫,气得连声冷笑,“好,好,我倒要看看,他能把帝国勇士们怎么样,集合,所有人集合,挖藏身壕,准备战斗。”“不能啊,太君,不能啊。”杨四儿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儿,带着哭腔劝阻,“这里一面是河一面是山,只要马贼把前后两头一堵,咱们……”“那就把马车推到前面去,再找个地方坚守待援。”酒井一健抬眼四处看了看,继续咆哮,拿出少量大洋向马贼买路,三五十块左右的话,他可以悄悄遮掩住,就当什么都沒发生,可如果拿出整个车队货物价值的四分之一,就肯定无法向上头交待了,而藤田少佐原本就看他非常不顺眼,否则,也不会让他來干这种辛苦有危险的护送差事,万一…….无论如何,酒井一健都不能让自己蒙受被军法处死的屈辱,将头侧开,强迫自己不去看杨四儿和吉曰格勒期盼的目光,“不行,我不能做有损于帝国的荣誉的事情,杨君,吉曰格勒君,拜托了,咱们必须坚守到底,绝不向马贼屈服,我将立刻派人回去求援,藤田少佐,藤田少佐绝对不会放弃咱们,绝对不会。”注1:辕马,多匹马拉的大车中,承担最主要责任那匹,通常位于车身正前方中央那匹,若辕马走路时跌倒,则整辆大车都面临倾覆危险,注2:骣骑,不用马鞍和马镫骑马,对骑手的本领要求极高,注3:章京,蒙古族传统官职,通常为旗主的心腹幕僚,类似于参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