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路,。”打扮成商铺伙计的地方干部们会心地笑了起來,一个个在不知不觉间,将腰杆儿挺得笔直,即便是先前在察北军分区内找不到多少归属感的唐仁礼,此时此刻,心中亦觉得无比的自豪,连带着旷野里的风也温柔了起來,隐隐还透着野花的清香,“知道就行了,大伙别乱说,免得给自己惹麻烦。”临时商队首领老邱又叮嘱了一句,高高地扬起了马鞭,“驾。”马车迅速启动,载着满车的货物隆隆前行,商贩们的心思却依旧停留在刚才的惊险遭遇中,话題继续围绕着红胡子与黑石游击队说个不停,作为这个时代社会底层中阅历最丰富者,他们看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相对读力的视角,观点也轻易不会被报纸和广播给左右,无论是小鬼子的广播,还是国民政斧通过地下渠道偷偷流传的报纸,小鬼子的广播里总是在炫耀他们的武力如何天下无双,而商贩们却看到一个黑石游击队,就让小鬼子无可奈何,虽然红胡子和他的黑石游击队,最大战果只是消灭了几十名鬼子兵,跟国民政斧报纸上宣称个各种大捷根本不可相提并论,但是那些大捷都发生在几千里外的西南,而红胡子杀死的小鬼子,却实实在在就摆于大伙眼皮底下,他们读得书不多,见识也非常有限,说不出什么意义深远的大道理,但是他们却不会蒙上眼睛故作高深状,以表现自己是多么的清醒,多么的与众不同,他们见同胞挨了小鬼子的屠戮,就对鬼子和汉歼恨之入骨,而红胡子敢杀小鬼子和汉歼,就是他们心中的英雄,他们心中的大侠,爱乌及屋,连带着对拥有很多红胡子和抗曰游击队的土八路也钦佩有加,虽然他们真正跟土八路打交道的机会并不是很多,对后者的政治主张也一无所知,他们以这个时代老百姓的朴素与善良,做出属于自己的判断,他们发挥民间想象力,给自己心目中的英雄镀上一层又一层光环,以使得英雄的形象更接近自己心中的完美,他们热闹的议论声伴着草原上的风,一波又又一波往唐仁礼和众地方干部们的耳朵里钻,令唐仁礼和众地方干部们骄傲之余,肩膀上也觉得沉甸甸的,有一种特殊的使命感在心中油然而生,的确,这个时代的中国百姓手中沒掌握任何权力,但是他们的话语,却能让被评论的对象知道自己所付出的努力是否有价值,这个时代的中国百姓沒资格,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恐怕也沒资格给任何人颁发勋章,但是他们的口碑,却是世间所有勋章的最大,所有荣誉的至高,一旦挂上去,便令勋章的获得者如同古希腊传说的中的巨人安泰,只要双脚不离开大地,就永远不会被击倒,无论对手來自高高的山頂神殿,还是幽深的地狱冥河,一边聊着红胡子和他麾下黑石游击队的传奇故事,商队一边继续前行,接下來两天,都再沒有马贼和土匪主动上前找麻烦,有好几次背着枪的马贼探子,分明已经跑到商队旁边,看到马车上插着小红旗,立刻就装作过路人的模样,急匆匆地从车队旁跑了过去,再也不愿回头,第三天又走了一上午,眼看着已经进入了黑石寨地界,几支原本目的地就不是月牙湖的小商贩便准备脱离大队,从前方的标志姓地貌,一大片松树林子前面转头向东,还沒等他们将各自的马车从大队中拉出來,远处的树林里突然传來几声嚣张的枪响,紧跟着,五十余名身穿屎黄色军服,头顶五芒星圆帽的兵痞从树林边缘蹿了出來,一个个手里端着半新的三八大盖儿,仿佛凶神恶煞般叫嚷:“不许动,把马车都停下,谁再动就打死谁。”(注1)“做好准备,他们是黑石寨的伪军。”交通员老何立刻将手按到到了腰间,同时小声向周围的地方干部们命令,不同于大伙先前偶然遭遇到的草原马贼,这支伪军明显是有备而來,不把车队翻个底朝天,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而干部们的货车,根本经不起任何仔细检查,只要把表面上的几筐杂货搬开,装在马车底层的子弹和药品就会暴露出來,不用老何提醒,一众地方干部们也凭着多年与伪军周旋的经验,悄悄做好了战斗准备,只有爱国华侨唐仁礼,因为少见多怪的缘故,兀自直勾勾地看着对面,嘴里不断小声嘟囔,“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一群欺软怕硬的家伙,有本事去找红胡子,借你们三个胆子估计也不敢。”他的话引起了一阵低低的笑声,商队中几个比较年青的小伙计,也纷纷把手伸向腰间,同时摇着头撇嘴,说了一路英雄故事,马上就走到红胡子的地头上了,他们可不愿意被人当了软蛋瞧,大不了双方拼个鱼死网破就是,手里都拿着铁家伙,谁能比谁差多少,,作为商队的临时首领,老江湖邱正可不敢主动挑起事端,先回头狠狠横了几眼,用目光压制住队伍中蠢蠢欲动的年青伙计们,然后背着一大包银元走出队伍,冲着带队的伪军头目双手抱拳施礼,“各位军爷,我们这些做小买卖的正准备去黑石寨赶夏集,不知道军爷们正在此处执行公务,打扰之处,还请军爷们多多包涵。”说完了客套话,便将肩膀上装银元的褡裢拿了下來,故意晃出了几声脆响,笑呵呵地往对方面前送,谁料这一路上应对所有哨卡都管用的绝招,此刻却突然失了效,带队的伪军把眼睛一竖,大声喝到,“收起來,老子不吃你们这套,到黑石寨做生意,你们是真的到黑石寨么,还是准备绕过黑石寨,偷偷往别的地方去,。”注1:伪满洲[***]服,夏装为屎黄色,帽子制式仿照曰本关东军,上挂五芒星,肩章则为五色条文旗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