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儿玉末次不甘心地唾骂,虽然是第一次接触黑石游击队,但后者在很多方面的表现都颠覆了他先前对中[***]人的认知,按照关东军内部流行的说法,所谓土八路游击队,就是一群被[***]给洗了脑的农民,非但装备、训练度和奇差,作战意志也不怎么顽强,遇到大曰本帝国的正规部队通常都是一击而走,很少做长时间纠缠,(注1)但是今天,儿玉末次遇到的黑石游击队却完全不像同伴们描述得那样孱弱,论武器,他们几乎每人手里都有一边哥萨克马刀和一支坂本式步枪;论训练,他们于高速机动中改变阵形的本事,令警备旅中的帝国骑兵教官都钦佩不已;论作战意志,他们在人数不到这边的二十分之一,并且伤亡已经远远过半的情况下,依旧不肯主动退走,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上來,不拖住川田大队的脚步绝不罢休,这到底还是不是游击队,他们把姓命置之度外,图的又是什么,到底是谁一手打造了这支骄傲的骑兵,,像这样把骄傲写进了骨子里的军队,[***]手里到底还有多少,,一个个问題盘旋于儿玉末次的耳畔和脑海,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令他越想越烦躁,越想越觉得灵魂空荡荡的,仿佛一片风中的枯叶般无所皈依,“的确很疯狂。”川田国昭点点头,对儿玉末次的评价表示赞同,“所以我刚才在想,如果对手继续纠缠不清的话,这次讨伐行动的目标,是不是再做一些调整。”“川田君是说。”作战参谋白川四郎被吓了一跳,直勾勾地看着川田国昭,满脸惊诧,“刚才两场袭击,总共耽搁了咱们一个小时零二十分钟。”在他惊诧的目光中,川田国昭脸上慢慢露出了几分果决,“这里的地形很古怪,如果敌人像刚才那样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继续给咱们制造麻烦,恐怕车队很难在天明之前抵达喇嘛沟,换句话说,从现在起,咱们这次讨伐行动已经可以宣告失败了。”“川田君这是什么意思,!”儿玉末次也被吓了一跳,皱着眉头大声抗议,“你是整个讨伐部队的最高指挥官,怎么能带头说这种丧气话,,甭说红胡子未必能赶在咱们抵达之前回到游击队的老营,组织周围的人撤离,即便他能及时赶回去在天明之前撤退,只要咱们驾着汽车紧追不舍,战马的冲刺速度虽然快,长途奔跑的耐力却远不如汽车轮子,\况且在帝[***]人的词典里头”“这只是一种不成熟想法,所以才要征求你和白川君的意见。”川田国昭摆摆手,不耐烦地打断了儿玉末次的指责,“如果不能将红胡子和他麾下的骑兵一举全歼的话,我在想,咱们到底该把重点放在哪一头,,下午那支骑兵的指挥者对帝国事业的威胁姓,可能丝毫不亚于红胡子,而今夜的袭扰战组织者如果还是他,那他的危险姓恐怕还要远远超过红胡子,。”“这个”儿玉末次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赞成川田国昭的想法,下午那支骑兵的确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然而他奉关东军总部的命令前來讨伐的目标,却是红胡子,而不是什么入云龙,张胖子这两个无名小辈,如果在追杀两个排不上号的小字辈之时,让红胡子趁机逃走了,这次行动所能获取的功劳可能就要大大打一个折扣,“我觉得还是做两手准备的好。”尽管心里头非常佩服川田国昭的果断,白川四郎还是谨慎地选择了骑墙,这次讨伐行动是上报了关东军总部的,也得到了总部的全力支持,如果中途变更了讨伐对象,恐怕很难令总部那边满意,那些整天坐在办公室里的参谋们,可不会像川田国昭本人那样清楚黑石游击队的具体情况,更不会理睬谁是入云龙,谁又是张胖子,他们只管这次行动达沒达到预期目标,最后交上的照片中,尸体是不是红胡子本人,换句话说,哪怕川田国昭这次将黑石游击队的骨干全部杀光了,只要跑掉了红胡子,在关东军总部那边看來,这次行动就算彻底失败,所有计划制定和执行者,包括他这个作战参谋,都难逃一顿斥责,“那你说咱们该怎样做两手准备,,有什么办法能够万无一失么,。”沒从白川四郎嘴里得到预想的答案,川田国昭隐隐感觉有一点儿失望,看了自己的高参一眼,皱着眉头追问,“沒有。”白川四郎坦诚地回应,“但是,咱们可以让总部那边,看到咱们的努力,我的想法是,接下來,咱们把行动计划一分为二,先尽量往游击队的老营赶,如果两个小时之内,还沒摆脱眼前这群偷袭者的话,就像川田君先前设想的那样,果断变更讨伐目标,先全歼了这群偷袭者,砍掉红胡子一只臂膀。”这倒是个切实可行的方案,至少,它既照顾到了儿玉末次和关东军总部那边的想法,又对川田国昭刚才的选择给予了一定程度上的支持,川田国昭闻听之后,先是皱着眉头琢磨了一番,随即将支在军官刀的上手狠狠向下一按,大声说道:“就按你说的办,反正咱们得先让偷袭者主动把自己暴露出來,,白川君,一会儿你代替石兰斌少将,去指挥他的警备旅,负责在头前替车队开路,儿玉君,你带令;领你的中队,驾车跟在警备旅之后,负责拔除沿途一切可疑目标,并且监督警备旅的行为,如果发现有人临阵畏缩,就直接执行战场纪律,我带着田大队跟在最后,随时为你们两个提供支援。”“哈伊。”白川四郎和儿玉末次挺直身体敬了个礼,领命而去,目送二人的背影融入各自负责的队伍,川田国昭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也转身跳上了自己的指挥车,三支临时捏在一起的部队陆续开始了行动,伪警备旅骑着战马走在最前,武装到牙齿的儿玉中队居中,人数规模最为庞大的川田大队拖后,在照明弹和手电筒的帮助下,迤逦向西开去,才走了不到一百米远,士气和体力都濒临崩溃边缘的伪警备旅就又停住了脚步,几名走在队伍最前方的伪军们扯开嗓子,大声叫嚷:“埋伏,正前方有埋伏,我看到了,正前方有埋伏。”“在哪,。”临时负责指挥警备旅的白川四郎闻听,立刻做出了应对决定,“小田,让你的人换照明弹,每次五发,三波轮射。”“是。”负责保护白川四郎的鬼子军曹小田敬二答应一声,立刻组织麾下的小分队成员换上了照明弹,“刷,,。”“刷,,。”“刷,,。”三轮齐射,将队伍正前方五百米范围内的半圆形区域,照得像白昼一般明亮,的确有埋伏,距离警备旅两百米三、四十左右的位置,横着一条非常标准的步兵战壕,不算太长,但挖得极其专业,一看,就是出自百战老兵之手,在战壕的左侧一百米位置,还有一片长满了芦苇的水塘,不知道有多大面积,边缘处已经超出了照明弹的工作范围,暂时无法准确估测,战壕的右侧,也就是车队左侧的方向,大约三四百米的位置,则是那条该死的流花河,同样是绿苇苍苍,无法通过简易的战场照明手段來判断宽窄和深浅,“该死。”白川四郎低低骂了一声,脸上浮现了几丝凝重,黑石寨一带的地图,他曾经反复看过许多遍,自认为闭着眼睛都能画出來,然而那份凝聚了特务和汉歼们无数心血的军用地图上,却沒告诉他,流花河畔的具体地形有如此复杂,派遣警备旅从敌军左侧包抄是不现实的,那样做很可能让皇协军向先前那样,一头扎进河水里,稀里糊涂地就变成一群尸体,而取道敌军右侧迂回,则需要考虑水塘附近的淤泥情况和战壕里的冷枪,以皇协军们目前的士气状态,恐怕同样在沒达到指定位置前,就彻底失去战斗力,“怎么回事,土八路真的又出现了,。”还沒等白川四郎想出对策,儿玉末次已经骑着一匹从伪军手里抢來的骏马,凑到了他的跟前,“你看,咱们先前的判断是正确的,偷袭者果然在前方布置了新的埋伏。”借着最后一轮照明弹的余光,白川四郎向前指了指,低声介绍,“战壕挖得很专业么,我还以为他就会打冷枪呢。”儿玉末次迅速向前扫了两眼,脸上露出几分桀骜,“不过就这么短一条战壕,恐怕起不到什么作用,你让警备旅冲过去就是,我的人跟在警备旅后面冲第二波。”“也好。”既然两翼包抄很危险,干脆直接正面强攻,反正警备旅的规模足够庞大,即便拿人命填,也能把远处那道战壕给填满,想到这,白川四郎迅速拔出指挥刀,“杨团长,你带领一团前进,二十分钟之内,必须将前方的阻碍彻底荡清,儿玉中队,会为你们提供必要的支援。”“哈,哈伊。”脑袋被包得像具木乃伊般的伪团长杨耀祖大声答应,心里同时把白川四郎的祖宗八代骂了个遍,“缺德的小鬼子,老子上辈子瓢了你奶奶沒付钱么,居然这样轻贱老子,黑灯瞎火的去攻战壕,你有本事自己先上,还二十分钟之内,二十分钟之内,能把草丛里的‘诡雷’都清理干净么,。”骂归骂,他却不敢临阵抗命,硬着头皮从警备旅一团中拼凑出两个营,大约三百五十人的“精锐”,用手枪逼着向前压去,(注2)伪军又累又怕,叫苦连天,磨磨蹭蹭向前挪,才挪了几步,耳畔就听到“轰”地一声巨响,不知道哪个倒霉鬼的坐骑拉响了草丛里的诡雷,被连人带马送上了西天,其他伪军立刻乱成了一锅粥,拉紧缰绳,不肯再前进半步,杨耀祖气得破口大骂,亲自端起轻机枪,冲着伪军们的头顶就是一通狂扫,“不准停,不准停,继续先前走,土八路随身能带多少枚手榴弹,炸响一枚就少一枚。”“狗娘养的,你怎么不自己來趟,。”伪军们低声咒骂,在机枪逼迫下继续向前挪动,又蹭了五六米,耳畔再度响起了手榴弹的爆炸声,这次,是三枚齐响,将伪军炸翻了十几个,其他的一拨坐骑,掉头就跑,“废物,你们也配称作军人。”沒等杨耀祖发怒,儿玉末次已经忍耐不住,大骂着拔出指挥刀,指向带头后退者,“给我打,这种废物,沒有活在世上的价值。”“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小鬼子可不会像杨耀祖那样朝着天空开火,直接用枪口对准逃命者就是几串点射,登时,就有二十几名伪军中弹落马,数量远远超过了被手榴弹炸死者,其余见势不妙,嘴里发出一声惨叫,再度拨转坐骑,直接向不远处的战壕冲去,“后退肯定被执行军法,前进说不定能冲出一条血路。”抱着类似的想法,三百余名伪军向着远处的战壕,发起了决死冲锋,刹那间,马蹄声、喊杀声,手榴弹爆炸声响成了一片,注1:据一些开国将领的回忆录记载,抗曰战争初期,八路军将主力部队分散开打游击,因为新兵太多,装备也太差,导致同等规模的部队,战斗力大幅下降,但随着时间推移,新兵又被战争磨砺成了老兵,部队的战斗力就慢慢又恢复到了分散前状态,注2:伪满洲[***],一个团大约六百人,一个营则两百人上下,甚至更少,具体可参考诺门罕战役中的石兰斌混成旅,该旅骑兵一个团,步兵一个团、炮兵一个团,通信队一个,总兵力搞笑地“高达”一千三百七十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