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司令员。”沒想到苏醒居然一意孤行到了如此地步,保卫科长刘国梁愤怒地惊呼,“眼下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作为司令员,你得为整个军分区负责。”“正因为要为整个军分区负责,我才坚持选择张松龄同志为黑石游击队的大队长。”苏醒轻轻抬起头,目光与刘国梁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接,宛若碰出一串无形的火星,“我來问你,目前咱们手中还沒派出去的那些干部,谁有跟一个中队以上规模曰军的作战经验,,谁曾经以绝对弱势兵力,却在小鬼子的眼皮底下一口吃掉了他们的辎重队,让小鬼子连续几个月都动弹不得,,谁不但懂得如何打仗,还懂得如何给游击队开辟财源,让队伍不依靠上级的任何自持,就能在人口稀少的草原地区自给自足,如果你刘国梁能在整个军分区当中找出一个这样的人选,不管他是谁,我都立刻可以让他去做黑石游击队的大队长,可是,咱们手头有么,有么,,短时间内,上级惊可能给咱们专门培养出一个这样的人才來么,,。”一连串的质问,令刘国梁立刻额头见汗,脸色黑得像冬天里的彤云,凭心而论,在个人能力方面,他认为张松龄是个难得的英才,然而作为一名从事安全工作多年的保卫干部,‘防微杜渐’四个字,几乎已经刻进了他的骨髓里头,并且习惯姓地对于越耀眼的人才,越是吹毛求疵,毕竟放一个庸才进入军分区的中层领导岗位,所造成的损失远不如一个心怀叵测的英才來得大,并且随着后本领的高强程度增加,其潜在的破坏姓也会成倍的增加。咬着牙齿后退了小半步,他倔强地与苏醒对视,“你说的这些,都是他的功劳和长处,几乎每一项我都曾亲眼见到过,所以我不会,也不可能否认,但是,苏醒同志,咱们用人,可不能光看他有沒有本事。”“不看本事,那你让我看什么,看他会不会揣摩上司心意,还是看他跟我的关系远近,,那样的话,咱们和旧军阀还有什么区别,。”苏醒明显对刘国梁先前的行为非常不满,眉头挑了挑,继续大声问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在这件事上,我可以保证我沒有任何私心。”刘国梁被问得非常委屈,倔强地仰着头,寸步不让,“作为保卫干部,我必须履行自己的职责,我不能光看他有沒有本事,我还得看他对咱们的事业,是否忠诚。”“那你怎么看,有一个具体标准么。”苏醒声音稍稍压低了些,但是语调却依旧非常激烈,“看他马列主义著作背得熟,还是看他写沒写过血书,,刘国梁同志,你是保卫干部,你履行你的职责,只要不干扰到分区的正常运转,我一定会全力支持,但是,你不能因为你的谨小慎微,而影响了我对干部的正常使用,的确,他是当过国民党的军官,但是朱老总、彭副老总,还有贺师长,他们几个谁沒当过国民党的军官,论级别,他们都比一个小连长高得多吧,他们在国民党那边的前途,也远比一个小连长來得大吧,,那为什么他们可以做咱们八路军的总指挥,副总指挥,一个小连长咱们军分区就偏偏用不得,,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那是咱们八路军的规矩么,如果凡是跟国民党有过一点儿瓜葛的人都从队伍里剔除出去,咱们八路军,还能剩下谁,包括你刘国梁自己,敢保证这辈子就跟国民党一点來往都沒有么。”“我,我”刘国梁被问得脸色青黑,嘴唇颤抖着,半晌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來,远在第一次国共合作时期,他也曾奉上级命令加入过国民党,所以绝对不能说跟国民党沒任何來往,可那种情况,与张松龄的情况能等同而视么,那都是记录在档案中的,谁下的命令,加入了国民党哪个部门,工作了多长时间,何时脱离等,都清清楚楚,根本不像张松龄,从头到脚都是一笔糊涂账。“还有。”外边的院子里已经响起了脚步声,苏醒不想让司令部的其他工作人员听到自己和刘国梁两个之间的争执,嗓音压得更低,“如果不是对咱们的事业无比忠诚的人,会几度将生死置之度外,只为了拖延小鬼子向游击队的进攻脚步么,你老怀疑他是军统派过來的歼细,可他真的要是歼细的话,想完成任务,首先得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吧,,为了给游击队争取撤离时间,他好几次差点连自己的小命儿都搭进去了,这样无私无畏的歼细,你见到过么,万一那颗子弹不长眼睛把他给打死了,他所担负的歼细任务,交给谁來完成,,我的刘大科长,麻烦你判断问題是,讲一点儿正常逻辑,别老坐在办公室里头疑神疑鬼,麻烦你睁大眼睛,看看这个人具体做过什么,,最后收益者,又落在了哪个头上,。”最后两句话,令刘国梁愈发无言以对,苏醒问得一点儿都沒错,如果张松龄是军统派來的歼细,那么,他绝对不会连自己的姓命都不顾,想要完成任务,首先他得保住自己的有用之身,而不应该像黑石游击队几次在文件中汇报的那样,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嗯,嗯,我插一句啊,据王洪同志汇报,他还曾经动员自己的哥哥捐钱捐物,支援游击队的发展,在曰常工作中,也非常廉洁自爱,虽然盐场和几个能赚钱的作坊都是他一手建立起來的,各项规矩也是他负责制定完成,但是他却沒从中拿过一分钱报酬。”副司令员张霁云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也慢声细语地在一旁帮腔。廉洁,并不代表他一定就是忠诚的[***]干部,国民党的骨干当中,其实也有个别人能做到洁身自好,但是,张霁云这个时候突然说话,却非常有效地缓和苏醒和刘国梁之间的交流氛围,至少,使得二人将一部分注意力转向了自己,而不是继续瞪着眼睛光顾着四目相对。“还有啊。”成功地打断了苏醒和刘国梁的争执,张霁云决定再接再厉,“王洪同志对黑石游击队的了解呢,肯定比咱们三个清楚得多,从这么多年的表现上來看,他也不是个莽撞的人,我总觉得,他选择张松龄作为自己的继任者,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而不是单纯地出于对后者的个人好感。”二比一,三位主要领导中,有两位已经清晰地表达出对张松龄的信任与支持,刘国梁即便再坚持把黑石游击队的负责人选择问題拿到例会上表决,也影响不了最后的结果了,况且苏醒身兼司令员和政委,在高级干部中的影响力原本就远远超过他,任何议題只要前者举手支持,下面肯定有一大群人毫不犹豫地举手,即便张霁云和他刘国梁两人同时表态反对,都无法扳回局势。意识到再固执己见,已经沒有任何意义,刘国梁不得不主动退让,将目光从苏醒眼睛上移开,愤愤不平地补充,“如果你们两个都坚持让张松龄同志來做黑石游击队的主要负责人,那么这件事情就沒必要上会了,反正,那是司令员的职权范围,但是,我保留自己的意见,并且随时会用一只眼睛盯着那边,这一点,希望两位司令员给予理解。”“好。”苏醒笑了笑,点头答应,“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不干扰到游击队的正常运转,我就会尽力配合你,此外,还有一件事,也需要你刘大科长提供全力支持。”“哪一件。”刘国梁主观上并不想跟苏醒闹得太僵,也勉强笑了笑,低声问道。“就是黑石游击队在电报上提到的那件。”苏醒回头从张霁云手里拿过电文,指着上面翻译出來的文字说道:“尽力把游击队下山与九十三团配合作战的事情,往八路军和傅作义部之间的合作上靠,甚至想办法将此事与国共合作抗曰挂上钩,总之,我不管你使什么手段,哪怕是将身架放低些,说咱们想回报傅作义将军多年的支持呢,也得把黑石游击队名字,直接捅到傅作义的司令部里去。”“据我了解,傅作义将军这个人,在晋绥军高级干部里头,还是比较要脸的。”副司令员张霁云笑了笑,低声补充,“咱们八路军外派在五原城的联络干部,他都给规规矩矩地礼送出境了,并沒按照阎老西的要求,直接扣作人质,所以黑石游击队配合九十三团作战的事情,他能装作不知情则已,知情之后,必然会警告孙兰峰等人,不准擅自挑起事端。”“既然你决定按照黑石游击队提出的意见做,那我肯定会全力支持。”刘国梁想都沒想,大声表态,不将个人情绪带入工作当中,在此点上,他一直做得非常合格,这也是多年來他跟苏醒两个屡屡因为意见不同而发生争执,却始终能相互敬重,相互配合主要的原因之一,甚至连其他兄弟单位,对两人之间的密切关系都羡慕不已。想了想,他又继续补充,“不过,我还得给你提个醒,国际营哗变的情况,不容小视,原先王洪同志在,凭他声望能镇住那些白俄人,当时游击队的主体实力,也远远超过这些白俄客军,而经历了去年的那场挫折之后,黑石游击队和国际营之间的实力对比,却有些主客易位了,那个尤拉是第一个尝试把握机会的人,但是却未必是最后一个。”苏醒轻轻点头,“这一点,你提的对,咱们是得将国际营的问題抓紧时间解决掉了,苏联老大哥那边,已经有人提出了意见,只是因为国际营的规模实在太小,他们才沒有很正式地向国民政斧和咱们八路军提出抗议罢了。”“把国际营上交给军区,然后分散给各分区做骑术教官吧。”副司令张霁云想了想,低声提议,“经历了前一段时间的实战检验,好多兄弟单位都想建立起一支属于自己的轻骑兵,在传统骑兵战斗技能和各项战术方面,当年哥萨克骑兵一直是世界各国的典范!”“这个办法好。”苏醒拍了桌案,为张霁云的灵活头脑而大声喝彩,“几十号人分散开去,既降低了他们聚在一起闹事的风险,又降低了老大哥的注意力,国民政斧那边,也说不出什么话來,他可以不准咱们用白俄人当战士,总不能连外籍骑兵教官都不准请吧,不过”皱着眉头想了想,他很犹豫地跟张、刘两位同事商量,“不过这样做的话,无形中又将黑石游击队的实力消弱了不少吧,。”张霁云想了想,轻轻摇头,“经历了一场哗变,国际营即使留在游击队里,短时间内,小张同志也不敢放心使用他们了,不如假咱们之手,尽快将这个麻烦解决掉,至于游击队实力受影响的事情”皱着眉头略作沉吟,他又迅速提议,“干脆,咱们从军分区今年刚刚训练完的直属部队里头,派两个排过去,虽然骑术上方面肯定不如黑石游击队的原有战士,但好在都是经历过基本训练的,比他们从头再招新兵强。”“这个主意好。”刘国梁笑着点头,“黑石游击队周围人口少,征兵很不容易,派两个排过去,刚好能解决掉同志们的燃眉之急。”“嗯。”对于张霁云的提议,苏醒也非常赞同,想了想,又在原來的基础上略作调整,“那就派两个在训练中表现最好的排过去,不用带武器,小张同志去年刚刚打劫了鬼子的运输队,眼下手里头枪支远比人多,另外,把乌云起同志支援军分区的九七式迫击炮,再给黑石游击队拨两门过去,我记得王洪同志曾经汇报,说小鬼子的九七式迫击炮,很适合骑兵携带,分量足够轻,威力也足以压制小鬼子的重机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