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2)

风野七咒 刘建良 8104 字 3个月前

海冬青也是冷哼一声,叫道:“若让一个比不上我的人做统帅,休想让我心服。”眼光有意无意,便斜瞟向霜板桥马后的霜千里。霜千里身形不如海冬青射天雕魁梧,却要高出半个头,冷面如刀,一脸悍勇。风神四杰中,海冬青力气最大,射天雕箭术最好,风无际心思最为慎密,霜千里却是刀法最强,海冬青眼光中的意思他自然明白勃然大怒,叫道:“你是说我比不上你吗?”

海冬青眼光直射过去,叫道:“就是,你说你哪点比我强?”

“啊。”霜千里一声大叫,拨刀便要冲上,却给霜板桥喝住了。

海冬青射天雕都是风神八族着名的勇士,红枫善沙说雪槐是天海之王霜板桥三个可以不理,但海冬青两个的话却不能不考虑,与雨润田雷刚对视一眼,雨润田道:“我们三族战士谁也不认识他,战士不认识主帅,上下不是一条心,乃是兵家大忌。”

“我倒有个主意。”云朵儿突地插口,道:“何不兵分两路,霜雨雷三族战士由千里哥率领,雾雪两族战士则由雪将军率领,你们还可以比一比,且看是你们口中的天海之王厉害,还是我们的千里驹更了得。”

“这主意好。”雨润田首先喝彩,雷刚看看霜板桥,再看看善沙红枫两个,有些为难。

五族中霜族最强,这次来了五万战士,雨雷两族未受损失,也各可调出两万精锐,等于便是九万人,而雪槐集雾雪两族才两万五千人,实力明显不如。

善沙红枫脸上变色,但海冬青射天雕却是同声叫好,海冬青冷眼看着霜千里,叫道:“霜族的千里驹,打仗可不是跑马,千万看仔细了,别落败中伏让我来救你可就不好看了。”

“且看是谁救谁。”霜千里冷笑。

即日誓师出兵,善沙红枫自回族中。

以大荒河为界,风电冰三族差不多占了风神原一半的土地,探子回报,大荒渡这时已为红毛鬼占据,而由三族接连送来的求援信得知,电族除最为除峻的闪灵城,其余四城均已失陷,风族七城已失四城,只余春风秋风季风三城,冰族五城已失三城,仅余寒冰天冰两城,且红毛鬼三路大军一直在不停的猛攻,形势岌岌可危。

但五族大军必先得渡过大荒河,才能谈得上救援风电冰三族,要过大荒河,只有强攻大荒渡。大荒渡上间隔一里,有大小两座石桥,分别名为大荒桥小荒桥,红毛鬼在对岸桥头驻有重兵,想要过桥,绝没有那么容易。

这日到大荒渡,天已傍黑,残余的天光里,对岸红毛鬼的营帐从桥头一直延伸开去,兵力至少在三到五万之间,红毛鬼显然明白大荒渡是五族援兵必经之地,不惜重兵守桥。

霜千里双眉一扬,看向雪槐道:“雪将军,我攻大荒桥,你攻小荒桥,打过桥去吃晚饭,且看谁先饭熟。”

一边的云朵儿叫道:“好啊,谁先饭熟我上谁那儿去吃,人家肚子早就饿死了呢。”

雪槐点头答应,移军小荒桥。

大荒桥有四马宽,小荒桥还要窄一点,只有三马宽,一次上去不了多少人。霜千里选五百精锐猛士,自己一马当先,猛攻过去,红毛鬼早有准备,桥头以长枪大盾拒守,两翼强弓急射,箭如雨下。五百猛士虽以大盾左右护住,仍不绝倒下,尸体很快就塞满了桥面,这时也没什么客气可讲,后面的涌上来,将塞在桥上的尸体往河里一丢,清空桥面,继续猛攻。

红毛鬼防守十分顽强,霜千里长刀如电,将前面的红毛鬼成片劈倒,后面的红毛鬼却又飞快的填补上来,始终死死塞住桥头,前面的霜千里进不了,后面的战士便全部塞在了桥上,两翼红毛鬼箭如雨下,霜族战士死伤惨重。

先前射天雕见己方还未到小荒桥霜千里就发动了进攻,说好比赛,却又抢先进攻,明摆着不公平嘛,不由大骂,眼见霜千里受阻,乐了,对海冬青道:“你我左右齐上,必要杀开一条路来,叫那千里驹看看。”海冬青大声答应。

他两个跃跃欲试,雪槐却皱起了眉头,霜千里那面的情形全落在他眼里,小荒桥还没有大荒桥宽,更不利于进攻,若也象那样塞在桥上,死伤必重。他本可用遁术过桥,从红毛鬼后面杀入,却又不想显露太多的手段,以免射天雕海冬青等更死心塌地的当他是天海之王。

张目四顾,计上心来,原来河岸上有一排翠竹,均有碗口粗细,五六丈高下,当即道:“由我打头,你两个各选一百战士,待我扫开桥头阻碍,你们便飞速过桥,杀两翼弓箭手。”说着腾身而起,选一枝最长大的竹子,一刀斩断,怒吼一声,直冲上桥,同时间长竹旋动,那竹子本有五六丈长短,再给他神力舞开,顿时舞成一座十余丈方圆的大竹山,细小的竹枝划过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便桥面下的水,也给他旋起的狂风激得浪花飞溅。

对面的红毛鬼早凝神戒备,谁知冲过来的只是一座巨大的裹着旋风的竹山,再看不见人,慌张间万箭如雨,但可射裂重革的怒箭却给长竹旋起的狂风尽数扫了开去。

雪槐三个起落便冲到桥头,长竹旋动,塞着桥头的红毛鬼本来长枪大盾,坚若铁磊,但遇着雪槐的长竹,却就象秋叶遇着了竹扫帚,一扫一大片。

海冬青曾在小山上见过雪槐以大树扫红毛鬼的神威,这时还好一点,射天雕眼睛可就瞪大了一倍,喃喃叫道:“天爷,天爷,他若不是天海之王,我情愿把脑袋砍下来给那千里驹做夜壶。”蓦地里仰天狂呼:“天海之王,天海无敌,冲啊。”

“天海之王,天海无敌。”背后雾雪两族战士热血沸腾,齐声狂吼,声震九天,一齐冲上。

这时雪槐早大扫帚扫灰一般在桥头扫出老大一片空间,射天雕海冬青顺利冲过桥头,两面一分,便如两头猛虎,扑向两翼红毛鬼的弓箭手。

红毛鬼早给雪槐不可思议的神威惊得心胆俱寒,眼见桥头失守,知道再守不住,当即扭头就跑。

这面雾雪两族战士震天的狂喊声也惊动了大荒桥上苦战的红毛鬼和霜族战士,眼见这面失守,大荒桥的红毛鬼立时慌了手脚,急往后撤,霜千里趁势冲过桥头,夺了大桥。

“捡剩饭的家伙。”海冬青冷笑。

“待我刺他一刺,看他是否也知道脸红。”射天雕叫。

雪槐看向他两个,微笑道:“我看你两个不是为救援风电冰三族而来,而是纯心来和霜千里斗气的。”

他虽含笑而说,海冬青两个自然明白,海冬青点头道:“是,只在嘴巴上斗气争胜,不是男子汉的行径,也不利于大局。”

射天雕也道:“那我们以后就不理他。”

当夜就在河边宿营,派出探子打探红毛鬼动静。

风、电、冰三族由东向西展开,东面是风族地界,西面是冰族地界,正对着大荒渡则是电族地界,本来红毛鬼要入侵,须由北向南,先攻风族之秋风,电族之闪灵,冰族之寒冰三城,但此次红毛鬼兵行诡道,由三族的结合部直插|进来,先夺了电族正对着大荒渡的青灵城,攻占大荒渡,一举斩断风神原南北之间的联系,然后波罗与牙勃里南下,牵制南方五族,鬼帅铁忽钉自帅大军回头北杀,再分兵三路,一路攻电族,一路攻风族,一路冰族。背后突然有红毛鬼杀来,三族都未防备,因此损失惨重,风族七失其四,冰族五失其三,最惨的是电族,除最北面的闪灵城,南面青灵之后虹灵、巨灵、啸灵也先后失陷,此时五族援军到,等于面对的全是红毛鬼,三族残兵还在红毛鬼后面苦撑。

探子回报,渡口的红毛鬼连夜退守青灵城,与城中守军合为一处,总数约在五万,为首大将牙勃里,显然牙勃里知机退回后,便扼守大荒渡,阻击五族援兵。

霜千里听得是牙勃里领军,大笑,道:“这网底之鱼,先前在九雷城算他溜得快,这回我看他还往哪里溜。”第二日一早拨军,下午到青灵城下,当即发起进攻,五族大军虽有十余万,但红毛鬼据城死守,一时也攻打不下,到天黑收军,霜千里下令连夜伐木赶作云梯,次日一早誓要攻下青灵城。

出乎霜千里预料,第二日攻城,却已是座空城,牙勃里已连夜退守虹灵城,霜千里又惊又喜,对雪槐道:“这鬼将知道守不住退走,倒有两分先见之明,但他就算逃到天尽头,我也要逮住他。”当日赶到虹灵城,攻了半日,未能攻下,歇了一夜,第二日再攻时,牙勃里却又已连夜翻过巨灵山,退守巨灵城。

这回连海冬青射天雕也禁不住得意起来,海冬青叫道:“红毛鬼一直以来就是仗着人多,若是单打独斗,我们一个战士可以对付他们两个。”

射天雕接口道:“何况我们现在是二对一,自然是势如破竹了。”

雪槐却不吱声。

此时红毛鬼三路大军正苦攻三族剩下的城池,照理说,负有阻击五族援兵重任的牙勃里应该寸土必走,小荒桥失守还可以解释为抵不住雪槐神勇,但坐拥坚城却不战而退,可就大违常理了。但雪槐一时也看不破红毛鬼肚中的鬼主意,只叫探子尽量远出,尤其注意两翼的红毛鬼。五族联军虽有十余万,但红毛鬼却有二十五六万,若两翼红毛鬼突然回军,牙勃里再杀个回马枪,三路夹击,大意之下只怕要吃个大亏。但出乎他预料,两翼红毛鬼并无动静,而牙勃里退上了瘾,与前两城一样,后面的巨灵啸灵都只守了一日便弃城而走,最后兵分两路,远远撤向风族的和风城和冰族的无冰城。

八日间连下四城,等于将电族失陷的城池全部夺了回来,五族联军意气风发,所有人中,惟有雪槐暗存隐忧。

连日商议军情,此时有三个选择,其中两个或左或右,追着牙勃里败兵攻打和风城或无冰城,第三个选择是翻过啸灵山,由闪灵西峡进闪灵原,此时红毛鬼六万大军正在苦攻电族最北的险城闪灵城。

霜千里道:“我主张直进闪灵原,夹击闪灵城下的红毛鬼,这个选择有三大好处,一可将红毛鬼的三只蛇头一举斩断一只,二可与电族合兵一处,更壮声势,三是由闪灵东西峡口,我六族联军左可援风族,右可援冰族,随心所欲。”

啸灵山象一张大嘴,闪灵原则是这嘴中一枚尖尖的芒果,但对红毛鬼国来说,这枚芒果却是过于坚硬了。啸灵山这张大嘴的西头是风族的秋风城,东头是冰族的寒冰城,正对着的便是闪灵原,此时五族大军无论救风族还是冰族,都不如去闪灵原近便,小半日便可赶到。而一旦与电族合兵一处,无论出东峡西峡,救援风冰两族都很近便,翻过啸灵山这张大嘴便是。

对他的提议,霜雨雷三族众将均大声叫好,射天雕海冬青也觉得没什么错,看向雪槐,雪槐心中总觉得不对,一时却又想不出有什么不妥。

即日拨军,雪槐到闪灵西峡,看那峡,猛地一惊。

闪灵西峡长及百丈,宽却不到丈余,两面石壁陡然直上,直若刀削斧劈,险峻已极。

雪槐脑中闪念,想到一个可能,急问旁边的射天雕道:“那闪灵东峡,是不是也和这西峡一样险峻。”

射天雕见他一脸紧张,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点头道:“是啊,东峡比这还险,当真可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雪槐脸色大变,叫道:“红毛鬼一退再退,果然包藏祸心。”急对霜千里道:“快喝住大军,这是红毛鬼的诡计。”

霜千里眉头一皱,道:“红毛鬼的诡计?什么诡计,我怎么没看出来。”

他的不耐烦明摆摆写在脸上,雪槐耐着性子解释,道:“牙勃里肩负阻击我五族援军的重任,却在八日中连弃四城,为什么?目地就是要诱我五族联军入闪灵原,闪灵峡东西峡口均如此险峻,如果我军入峡之后,红毛鬼突然回军封住两个峡口,我五族十余万联军加上电族战士百姓便生生困在了原中,红毛鬼可以耐着性子先收拾了风冰两族再来打我们,甚至也可以根本不理我们,只要死死封着东西峡口,我们便永无出峡之日。”

“原来如此。”海冬青大叫:“我就说红毛鬼怎么这么不经打呢,原来暗藏诡计。”

射天雕也叫道:“红毛鬼素来狡诈,若不是雪将军,我们可就要上个恶当了。”

他两个的叫声中,霜千里却忽地仰天长笑起来,雪槐三个都看着他,海冬青道:“有什么好笑,难道雪将军说的不对吗?”

“我不是笑这个。”霜千里摇头:“我是笑云朵儿输给了我。”他这话莫名其妙,射天雕一皱眉头,道:“什么意思,军情大事怎么扯上了云朵儿。”

他话中已有怒意,霜千里却仍是笑嘻嘻地,瞟一眼云朵儿道:“昨夜我和云朵儿打赌,我说你们的天海之王若再不拿出点主意战绩来,等我兵入闪灵原与电族合兵一处,然后东西出击,红毛鬼也就完蛋了,他也再无法证明自己是天海之王了,所以在此之前,他一定会有不同意见出来,云朵儿说不可能,我俩就打了一赌,结果今天就应验了,哈哈哈。”

他话中的意思,雪槐竟是为了要显示自己,故意虚言惑众,海冬青射天雕大怒,雪槐忙止住他两个,看着霜千里,诚恳的道:“霜将军,请你多想一想,不要意气用事,从红毛鬼一入侵所用的战略,就可看出红毛鬼此次的主帅非常狡诈,他让牙勃里一退再退,定然包藏祸心,我是不是天海之王不要紧,但如果五族联军被困闪灵峡就一切都完了,救不了风电冰三族,十余万大军也将尽数丧在闪灵峡中,而且风神八族也彻底完了。”

“越说越严重了。”霜千里又是一阵狂笑,猛地斜眼看着雪槐道:“雪将军,我俩不妨也来打上一赌,如果你的话应验了,红毛鬼真的回兵封住峡口,我从此就承认你是天海之王,但如果不象你所说的呢,那就请你滚出风神原,从哪里来,还回哪里去。”

“你混蛋。”射天雕怒叫。

霜千里冷哼一声,喝道:“进峡。”一马当先,抢先进峡。霜雨雷三族自不会听雪槐的,跟着进峡,云朵儿到雪槐身边一停,冷哼一声道:“你真让我失望。”猛抽一鞭,飞马进峡去了。

雪槐拳头攥得生生做疼,那一刻,他真恨不得象当日对射天雕一般,将霜千里一拳打下马来再踩上一只脚,但霜千里和射天雕不同,霜雨雷三族只听霜千里的,他若动手,立马就是一场火并,那样更糟。

“怎么办?”海冬青射天雕一齐看着雪槐。

“我希望我的猜测是错误的。”雪槐脸含脸苦,向天低语,却猛地扭头看向海冬青射天雕,叫道:“战争不是儿戏,我的猜测绝不会错,立即上山砍伐树木,于峡口筑成坚寨,霜千里到闪灵城发现东峡被封再急赶回这裏,估计三天时间够了,就是说,无论如何,我们至少要苦撑三天,否则若三族精兵全被困在峡中,风神八族真要亡族灭种了。”

“让这个顽固自大的家伙去死吧。”射天雕怒骂。

“他死不要紧,牵连风神八族亡族灭种,他就是千古罪人。”海冬青牙齿咬得格格响。

两人骂是骂,不敢怠慢,急带军士上山伐木筑寨,雪槐同时远远派出探子,侦察红毛鬼的动向。

不出雪槐所料,第二日牙勃里便率三万红毛鬼翻山而来,射天雕海冬青齐叹雪槐神算,大骂霜千里,雪槐估摸红毛鬼兵力,道:“红毛鬼兵力不是太强,若能一举击溃,说不定会放弃封峡的打算。”当即命射天雕以一万人右翼,海冬青领一万人为左翼,自领五千精锐为中军,趁红毛鬼立足未稳,三军齐发,一通猛杀。

牙勃里虽探得峡口还有五族联军两万余人,但自以为有三万人足可将两万五族联军赶进峡中,再没想到会碰上雪槐这头猛虎,且此时雾雪两族战士对雪槐越发心服,深信他就是天海之王,上下齐心,士气如虹,喊一声杀,排山倒海般便扑上去,红毛鬼虽还多五千人,却根本不是对手,阵势瞬时间便给冲得七零八落,大败,丢下五六千具尸体,仓皇撤去。

但雪槐还是想得太好了,此次领军的红毛鬼统帅铁忽钉深谋远虑,极为了得,诱五族进闪灵峡封而困之,乃是他灭风神八族的关健一步棋,岂容有失,在得知防守峡口的便是以两千人几乎全歼波罗四万大军的雪槐后,当即命败军之将波罗再率五万大军火急赶来,与牙勃里合兵一处,誓要将雪槐赶进峡中困死。

红毛鬼近八万之众,潮水般压至,雪槐虽神勇无敌,射天雕海冬青亦是两条猛虎,但红毛鬼有备而来,死战不退,苦战三日,雪槐虽歼灭红毛鬼万余,自己也损失了六七千战士,只得倚寨死守,而身后霜千里却仍没有半点消息。

这已是第四日,残阳消退,攻了一日的红毛鬼也终于退了下去,雪槐依峡而筑的大寨前,红毛鬼的尸体堆成小山。

不时有频死的战马发出凄厉的嘶叫,在晚风中远远送出。

幕色如烟。

雪槐的心情也正如这幕色,沉重而压抑。

“四天我们已经死了八千人,而上次我们歼灭波罗四万大军还死不到一百人,这个混蛋,他要是在我面前,我一定把他碎尸万段。”射天雕暴跳如雷。

海冬青也是怒目圆睁,叫道:“雪将军,我们再不能替他死撑下去了,我们已撑了四天,仁尽义至,不能再撑了。”

早在昨夜,射天雕两个就力主撤军,两族战士死得他们心痛,但最心不甘情不愿的,就是替霜千里挡灾。

他两个性子激烈,一直认为,霜千里即然要这么做,一切就该由他自己负责,他们撑了三天,已尽了最大的义务,再不必管了。若不是雪槐以事关重大坚持,他两个绝不愿再撑这一天。

但明天怎么办,再撑一天吗?他坚持,射天雕两个虽不情愿但也决不会不听他的,但明天霜千里一定会回军吗?多撑一天至少要多死两三千战士,霜千里若不回军,这两三千战士岂非又白死了?而事实上霜千里若已明白过来,照脚程,昨天就该回来了。不回军,肯定是不愿认输,必然在挥军猛攻东峡口,希望能从东峡口杀出去,则就算给雪槐料中了,他也还是可以吹牛皮。射天雕两个一直这么猜。

而雪槐虽不赞同他两个的猜想,心中却承认,十有八九是那样。他和霜千里打的交道虽不太多,但已经看清,霜千里实在是个极度骄傲自负的人,他是不会轻易认输的,况且手中握着三族九万精兵,还有电族战士至少也还有一两万人,这么雄厚的实力,他一定会不惜血本死攻东峡口,以图杀出一条血路来,而绝不会回军向雪槐认输。

木寨下面,不但有红毛鬼,也有倒下去的雾雪两族战士,这时雪槐眼光下望,只见一堆红毛鬼的尸体上,仰躺着一个雪族战士,胸口中了一枝箭,脸痛苦的扭曲着,眼睛到死也没有闭上。

雪槐心中一阵绞痛。

这些战士信他、爱他、敬重他,跟随他的长剑浴血死战,但他却让他们死不瞑目。

怎么办?

雪槐紧捏左手,手臂裏面,似乎有一种力量如海滔般怒啸。

战神与魔神双重的祝福。

与生俱来秘不可测的封印。

这只手臂里被封着的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

他又想起了长眉那夜的话:放一放手,收一收剑。长眉的语气是如此的沉重,似乎在预示着这股力量的强大和不可阻挡。

有一段时间,雪槐心裏非常的害怕,他害怕这股力量破印而出,让他变成一个嗜血的恶魔。

但现在,他非常渴望这股力量能破印而出。

看着两族战士一个个倒下,他的心真的痛到了极点。

只要能灭掉红毛鬼。

只要两族战士再不象这大寨下的战士般死不瞑目。

就算下地狱,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

但这海滔般的力量却也如大海般遥远,他能感觉到,却不能真实的把握到。

回望闪灵原,夜雾迷蒙,雪槐多希望看到霜千里的战马从夜雾中钻出来啊。

事实上正如雪槐几个猜的,霜千里第二天便已知道雪槐的预想是正确的,但他不愿回军向雪槐认输,而是仗着手中的优势兵力,在闪灵东峡发动猛攻,妄图杀出一条血路来,但峡口实在过于险峻,一次能攻上去的不过几十个人,再多就挤不下了,他虽不惜血本,兵力也远多于红毛鬼,红毛鬼在峡口的兵力绝对不会超过一万人,但却是有力无处使,有兵用不上。

就在雪槐回望闪灵原的这一刻,霜千里刚无奈收兵,苦攻两日,无有寸进,红毛鬼的防守就如峡口的岩石,坚不可摧。

霜千里强捍的眼神开始出现慌乱,他似乎已看到了全军困死原中的可怕结局。

“要不,我们还是回军西峡口,他预先料中,该会替我们守住峡口。”边上的云朵儿建议。

“不,我绝不向他认输。”霜千里脸上重又恢复了倔犟的神色。

“事实上你已经输了啊。”云朵儿也恼了:“男子汉不要输不起,而且输给天海之王,你也不丢人。”

“什么?”旁边电族族长劈长空讶叫出声:“天海之王来到风神原了吗?”他年龄在六十左右,个子不高,但饱经风霜的眼光仍旧坚毅有力。由于霜千里绝口不提,他还是第一次从云朵儿口里听到天海之王几个字。

“是。”云朵儿略一犹豫,点头,却又加了一句:“但他身上没有天眼神剑。”

“没有天眼神剑?”劈长空惊喜的眼里现出犹疑。

“所以他绝不是天海之王。”霜千里叫。

“我说他是的。”云朵儿提高了声音:“他能以两千人歼灭波罗四万人,能事先预料到这是红毛鬼的诡计,这都不是平常人做得到的,事实上爷爷也有几分相信,不仅是他的奇迹,还有红枫爷爷和善沙爷爷,他们虽老了,眼光还在。”

“以两千人灭波罗四万人?了得,善沙红枫都认为他是天海之王吗?”劈长空的眼里重又现出惊喜。

霜千里突地大笑起来:“好啊,就算他是天海之王好了,预言中的天海之王战无不胜,那他就用他的两万五千人打败红毛鬼的二十五万大军好了。”

“你。”云朵儿给他气怔了。

“天海之王,天海之王。”劈长空眼望闪灵峡,口中喃喃念叨。

“但两万五千人能打败红毛鬼二十五万大军吗?”他的声音,迟疑沉重,正如这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