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北风凛冽,天色阴沉。
南朝得到探子回报,北朝大军向距离阳关百里的襄鱼关攻去。襄鱼关驻军虽不多,但地形极其险恶。阳关城地势虽平坦,但驻有南朝重兵。以萧胤现在的兵力,不管攻打哪里都很不易。
这么久以来,萧胤都没有大肆攻打,这一次,不知是否有了良策,花着雨隐约感觉到不安。
姬凤离和王煜即刻调兵遣将,一方面派兵驰援襄鱼关,一方面又派兵力加紧守衞阳关。这一战,力图将萧胤彻底打垮,断了北朝南下的野心。
花着雨一身甲胄从训练场上策马进了军营,到了中军帐前,从马上跃了下来。抚了抚马儿的鬃毛,她缓步向中军帐走去。
她是被兵士从训练场上喊回来的。两日前,王煜已经派唐玉率领五万兵马前去襄鱼关截击北军,余下的十三万兵马在阳关训练阵法。当然,不光是她在训练虎啸营,听说姬凤离也早就在秘密训练阵法了。
方才,她带领虎啸营兵士们习练了一会儿阵法,背后的衣衫早已湿透,风一吹后背凉飕飕的。她站在中军帐前,抬袖擦了擦额前的汗水,才在兵士的带领下缓步走入帐篷。
帐篷内除了姬凤离和王煜、蓝冰,便是各个营的统领,其中包括南宫绝。
姬凤离正坐在桌案前埋头看地形图,听到兵士禀告宝统领到了,握着地形图的手微微颤了颤,却并没有抬头。
王煜看到花着雨进来,笑道:“宝统领,这几日你的阵法练得不错。”
花着雨锋锐的目光从姬凤离身上扫过,淡淡地放在王煜身上,勾唇笑道:“大将军过奖了。”
“好了,人已经到齐了,本将就说一说,方才相爷和本将对于接下来的战事研究了一番,决定走一步险棋。这一次,北军联合了西凉军队,肯定是要对阳关发动总攻了。我们和北军已经僵持不少时日。这一次,相爷的意思是,派出一队精兵,悄悄地绕到北军后方,抄北军的后路,扰乱北军的攻势。南北夹击,彻底击溃北军。”王煜沉声说道。
花着雨凝眉思索,这的确是一个好计策,只是却是一步险棋,走得好,南朝兵士就能大获全胜;若是走不好,这队精兵就危险了,还有可能全军覆没。因为这是孤军深入到北朝地界,一旦被北朝发现,那是没有活路的。不过,想起来,似乎也就这个计策比较好用了。
“这个计策我们能想出来,北军一定也会提前提防的,我们如何顺利抵达北军后方呢?”南宫绝问道。
众人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在姬凤离脸上。
姬凤离负手从椅子上起身,示意南宫绝和蓝冰将地形图挂起来,缓步走到地形图面前,伸手从阳关到连云山再到东部的戈壁滩一路划过,“要想绕到北军后方,必须经过连云山,最近的路是直接翻过连云山到北朝地界。但这条路北军防守肯定很严,我们容易暴露。所以,只有走连云山东部,绕道东燕的戈壁滩,再向北绕回到北朝地界。”
此言一出,众人皆哗然。
一个统领问道:“相爷,我们绕道东燕是不是太危险了,毕竟东燕的路途我们并不熟识,何况,那块还是戈壁滩,没有粮草补给,还要提防被东燕和北朝发现。”
姬凤离眯眼道:“所以,必须是训练有素的精兵,且人数不能太多,否则容易暴露。”
“如此说来,本将觉得宝统领带虎啸营的精兵去最合适。他们习练的阵法,可以让最少的人数发挥最大的攻击力和防御力。”王煜沉声道。
“不行!”姬凤离忽然抬首,神色复杂深沉。
帐篷内一阵寂静,王煜的目光从众将领脸上扫过,最终皱眉道:“若是让其他营前去,怕得派上万人,如此目标太大。若是让别人带领虎啸营,恐怕很难发挥阵法的威力。”
这个阵法,是花着雨带领兵士们演练了好多日才娴熟了的。她的位置是至关重要的阵眼,若是让别人代替,威力肯定是会大打折扣的。最怕的是乱了阵脚,阵法一乱,就麻烦了。姬凤离的睫毛颤了颤,其实王煜说得对,军营中若有一个合适的人选,那毫无疑问便是他了。可是,孤军深入,确实凶险万分。
“相爷,您三思啊。像宝统领这样有勇有谋的将士,若是不用在刀刃上,那是暴殄天物啊。本将觉得,宝统领是最合适的人选,还请相爷恩准。”王煜抱拳说道。
“是啊,相爷!”其他将士见状也齐声说道。
花着雨心中不知为何,竟是堵得难受。这是什么状况,这样子好像是姬凤离在护着她一样,她用得着他护吗?姬凤离背对着众人站在地形图面前,背影淡漠冷冽。
“宝统领,你是如何想的?”姬凤离的声音,淡然如风地传了过来。
花着雨凝了凝眉,双手紧抱成拳,向前迈了一步,“本统领愿意带兵前去!”
雪亮的甲胄发出铿锵声响,一如她的话语坚定决然。这个任务,以她的能力,她能够完成。而且,她不需要姬凤离护着她。姬凤离再也无话,过了好久,蓦然转过身,俊美的脸上如罩寒霜,冷冽凤眸直直地凝视着花着雨。
这是自从那夜以后,花着雨第一次近距离地和姬凤离对面而视。她极力压抑着内心情绪,神色淡然地瞧着姬凤离。而姬凤离也冷淡回视,神色冷傲淡漠。
“既然如此,那便下令吧!”他一字一句,缓缓吐出。
王煜大喜,立刻拿起令牌,下了军令。接下来,众将又研讨了一会儿战略,便散了。
姬凤离负手从中军帐中走出,快步从军营中走过。他俊脸如罩寒霜,浑身上下散发着冰寒的气息,军营中的兵士见到他如见阎王,战战兢兢连招呼也不敢打。
他一路回到自己的监军帐篷,掀开帐门走了进去。
容四正弯腰在整理着姬凤离桌案上的东西,听到脚步声直起腰来,乍见他寒霜满面的样子,吓了一跳,唇角原本正漾开的笑顿时凝住了。
“相爷,出什么事了,可是北军攻了过来?”容四担忧地问道。
姬凤离修眉挑了挑,神色顷刻间柔和了下来,低头扫了她一眼,道:“还没有!”顿了顿,又说道,“这一战十分凶险,你还是离开这裏吧,我让侍衞们护送你回去。”
容四放下手中的东西,摇了摇头,柔声道:“我不走,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一定要随着相爷,生死都要在一起!”
“不行!”姬凤离冷声说道,快步走到几案前坐下。
“相爷,让我留下吧!我不想离开你!”容四走到他身后,万分期盼地说道。
“你的武功还不高,在这裏,我怕无暇分身照拂你。这裏是军营,马上就会变成血腥的战场,非常危险你知道吗?你一个女子,怎能留在这裏。你马上收拾东西回西江月,容洛日后你也不用扮了,就好好在西江月等着。”
“那我,我到西江月等着你,等你来……”容四走到姬凤离身前,偎在他怀里,“相爷,你也要保重!”
怀里软玉温香,姬凤离顿时浑身僵硬,下意识去推,抬起的手已经快要触到容四的身子了,又强自抑制着停了下来。他伸手拍上了她的肩头,淡淡说道:“好了,回去收拾东西吧!”
容四点头不舍地走了出去。
姬凤离凤眸微眯,目光凝注在面前的几案上。桌上原本摆放着的棋盘上的黑子和白子已经都被容四收拾了起来。那一局不曾下完的残局,永远成了残局,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下完了。
是夜。月暗、星稀、风冷。
花着雨率领虎啸营三千名精兵从东部翻越连云山。深夜的山峦,黑压压犹若沉默的怪兽,似乎随时都能将他们吞噬。脚下道路险阻,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跌下山崖。
众人牵着马儿小心翼翼地赶路,一直到了第二日清晨才翻过连云山,到了东燕境内。
放眼是一大片茫茫的戈壁滩。刚到十月,这裏却已经是风雪弥漫。天气如此恶劣,行路更是艰难。更兼之这裏的地面砾石极多,马蹄上都裹了厚厚的羊皮。
三千人的队伍,在白茫茫的雪上,逶迤而过。走了没多久,瞧见一群黄羊,众兵士一阵欢呼,搭弓射箭,打了几只黄羊。如此走了一日路程,在日暮时分,众兵士整顿歇息,顺便生火将几只黄羊烤了起来。花着雨快步走到火堆前,命人将所有的火堆都熄灭,其实,戈壁滩距离东燕最近的城池还有百里呢,但,万事还是小心为上。
她冷声道:“这裏是戈壁滩,一望无垠,若是生火会引人注意。万不可存侥幸心理。”
兵士们慌忙起身将火堆熄灭,有些发愁地说道:“可是,这黄羊我们要如何吃?扔掉真是太可惜了。”
好不容易猎了黄羊,如此就糟蹋了不成?
“生吃!”花着雨冷冷掷下两个字。这些京师来的军队还是吃苦太少,恐怕没吃过生肉吧。若是她麾下的孤儿军,这些事情自然便不用她操心。
“生……生吃?”一个兵士凝眉重复了一遍,“这大块的生肉,能嚼烂吗?”
花着雨走到他身前,将兵士腰间挎着的宝刀拔了出来,示意兵士退后。她挥刀如风,沉沉的暮色中,看不清她是如何挥刀,只瞧见清冷的刀光冷芒在眼前跳跃着闪耀着。
终于,她收刀,刀光退去。
众人再看,黄羊一侧的垫子上,堆满了薄薄的肉片。这裏天寒,肉片一削下来,就冻成硬的了。一名兵士上前拈起一片来,放在口中,连呼味道不错。兵士们争先恐后地吃了起来。他们学着花着雨的样子,将其他几只黄羊宰割了。
用罢饭,起程前,花着雨接到了信鸽传来的消息,萧胤已经率领兵士向阳关攻去。当下,众人急速向北前进。但,就在快出东燕境内时,却遭遇到一队骑兵的追击。
花着雨忙勒令众兵摆阵,生怕是北朝兵士前来伏击。转瞬间,那队骑兵已经到了眼前,只见为首之人,一袭妖艳红袍在风里猎猎飞舞,红袍上面的金元宝在火把映照下,闪耀着金灿灿的光芒。这身装扮,除了东燕的瑞王斗千金,再无旁人。
斗千金勒马扫了一眼,邪魅地笑道:“哪个是首领?”
花着雨定了定神,没想到方才不过是生了一会儿火,就把斗千金引来了。东燕的警戒性也真是高!
四国之中,东燕国最是崇尚和平,与其他三国关系都很友好。这一次,他们大胆地从东燕借道,也正是因为这点。但此举还是有危险的,因为斗千金曾经到过北朝,有意和北朝联姻,还和萧胤一起到过南朝去寻赢疏邪。花着雨心中,感觉此人极不简单。
如若这个人是和北朝亲近的,那么他们的行踪势必要泄露给萧胤了。她硬着头皮,骑着马,从队伍中缓缓奔了出来。其实对于斗千金,花着雨有些胆怯,说起来,她还算是他的逃嫁新娘。真要庆幸,他没有见过她的真面目。
“是你?”斗千金看着花着雨,明显一愣,“你不是皇甫无双身边的太监吗,竟然来打仗?”
花着雨凤眸一眯,冷声道:“太监如何,驱逐外虏,但凡南朝人都有责任,还请瑞王殿下放我等过去。”
“好大的气势!”斗千金手指忽然一勾,将塞在腰间的铜钱勾了出来,桃花眼微眯,衝着花着雨闲闲一笑,“本王若不放呢?”
花着雨执起银枪,不紧不慢地说道:“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不放就硬闯,别无他法,现在他们要以最快的速度绕道北朝,去抄萧胤的后路。
“好,本王奉陪,你们若是能从我这五千人的精兵中闯过去,那便放你们走!”斗千金话音方落,长眸乍然一眯,手中铜钱向花着雨掷来。
花着雨一伸枪,挑住了铜钱,铜钱在枪头上兀自旋转着。那股旋转的力道,几乎让她拿捏不住手中的银枪。她轻叱一声,手中银枪灌注真气,猛然一阵响声,铜钱旋转着沿着银枪甩了出去。不得不说,这种看上去没什么杀伤力的兵器,对付起来倒挺棘手。
斗千金伸手一捞,将金铜钱接到手中,心疼地看了看,见金铜钱被花着雨磕了一个小口。没想到,斗千金的铜钱还真是金子做的,不够坚硬,这么一磕,就磕了一个小口。趁着斗千金心疼的工夫,花着雨一声清啸,身后的兵士立刻排好了队形,在花着雨的带领下,向斗千金带来的兵士们冲了过去。
斗千金手中铜钱一扬,三道金光在空中闪过,即刻便有三名兵士落马。但是这并无损阵势的变化,随即便有一侧的兵士补到了阵脚上。
这队疾驰的精兵,如一股飓风刮过,从五千人的队伍里冲了过去,朝北疾奔而去。
“王爷,我们要不要追?”斗千金身侧的兵士颇为不甘地说道。
“不必了,他们愿意打,就让他们打去吧!”斗千金把玩着铜钱淡淡说道。其实他也没想着拦住他们,只是想试一试这些南军的实力,没想到,倒真是不可小觑啊。
只是那个小太监,倒真让他刮目相看。他招了招手,贴身的侍衞慌忙走到他身侧,他轻声吩咐道:“你去打探一番,看萧胤对这个小太监的态度如何?”
“是!”侍衞虽然不明白王爷何以忽然对这个小太监感兴趣,但还是依令而去。
花着雨带领这队精兵,一路向北。夜里寻到一处山坳,扎营歇息了。算着路程,应当能在第二日的清晨赶到北军后方。
夜静静的,隐约有马蹄声遥遥传过来,花着雨心中一惊,莫非是斗千金率军追到了这裏?哨兵快速奔过来禀报:“禀宝统领,前方发现北军!”
众兵士都很警惕,听到马蹄声,都快速地爬了起来,埋伏好了,准备迎战。
花着雨眯眼瞧着前方,淡淡月色下,隐隐出现了一队人马。听马蹄声,看队伍的长度,大约有千人之众,是朝着北方而去的。
这队人马中间,簇拥着一辆马车。他们赶得很急,似乎急着要回北朝。
花着雨心中微微一动,马车中的莫非是温婉?大战在即,萧胤要将她送回北朝?
队伍离他们越来越近,终于,对方也发现了他们,立刻警戒地将马车围在正中间。
“前方是何人的队伍?”一个粗豪的声音传了过来。
“下令吧!我们已经被发现了!”一直在虎啸营隐着的平似乎看穿了她的犹豫,在她耳畔低声道。
花着雨眯了眯眼,眸中闪过一丝冷绝,一声清啸,众兵士驰马朝着前方奔去。
“是南军!”一个北朝兵士大喊道。
声音方落,北军中的号手拿起了号角,花着雨藉着蒙胧月色,一眼瞧见,来不及拉弓搭箭,手一扬,银枪划出一道冷光,飞速刺向了号手胸前。号角尖厉的声音,瞬间好似被扼住了一般,戛然而止。
这裏距离北军的大部队不远,若是号角一响,今夜,他们恐怕就要暴露了。
“以最快的速度,击败这部分北军,绝不许放走一个人。”花着雨冷冷地命令道。
这是花着雨带兵多年来,耗时最短却最惨烈的一场战事。不到半个时辰,千人的队伍,已经被他们全部剿灭。
血腥味在空气里弥漫开来,花着雨再无力去看战场一眼,伸手捞起马鞍前的酒囊一饮而尽。烈酒热辣辣地顺着喉咙灌了下去,喝得太猛,酒又太烈,空气里的血腥味又那么浓,她好似又回到了初次上战场那一次,心中极度不舒服。平在马上俯身,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微微长叹一声。
“宝统领,温小姐怎么办?”一个兵士忽然问道。
花着雨从马背上直起身来,眯眼看去,只见几个兵士押着一个女子走了过来。坐在马车中的,果然是温婉。温婉是南朝人,大家都知道,但上次在阳关城外,她为萧胤抚了一曲《杀破狼》,众人都知道,她已经完全站在北朝那边了。
花着雨冷眼望着被押过来的温婉,只见她背脊挺得笔直,杏目圆瞪,朱唇微抿,冷冷地凝视着她,眼神倨傲不屑。
“捆住了,不要伤她,带走!”花着雨迎视着温婉傲慢的目光,淡淡说道。
“妖孽!”温婉咬住下唇,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堵住她的嘴!”花着雨一拉缰绳,看也不看温婉,策马奔了出去。
身后的兵士得了令,却不知如何去堵住温婉的嘴,想了想,觉得点穴太便宜她了,刺啦一声,从北军战死士兵的衣袍上撕下一条带着鲜血的布条,塞到了温婉口中。一股血腥气和汗臭味从口中冲了过来,直灌头顶,温婉气得几乎昏死过去。
花着雨带领兵士们在黎明时分赶到了北军后方。遥遥听到前方战鼓隆隆,号角长鸣,喊杀声震天。
花着雨带领三千精兵,闯到北朝军队的军营里,放了一把火。这一日正值北风狂飙,火势立刻蔓延开来,连天军营瞬间便淹没在熊熊的火光里。
花着雨长枪一举,高呼道:“杀!”带领队伍冲了过去。他们排成易于攻击的箭矢队形,从北军后方斜插了进去。就如同无数支利箭,一瞬间射到了北军的心脏里。
战场上,南北朝兵士正在酣战。
忽然看到自己后方浓烟四起,萧胤大惊,回首望去,只见号角齐鸣,知悉有敌袭来,心中顿时大惊。正在疑惑之时,但见一个银甲将领率领几千人从后面闯了过来。为首的将领手中一杆银枪上下翻飞,所到之处,北朝兵士人仰马翻。
萧胤紫眸一眯,手中旗帜一挥,冷喝道:“挡住,挡住他们!”就在此时,一直以防御为主的南朝兵士也冲杀了过来。
双方大军在旷野上展开了一场激战。
风声、鼓声、号角声、喊杀声、呼痛声……交织成一曲悲壮惨烈的夺命之曲。
酣战良久,北军军心大乱,加上遭受前后夹击,死伤无数。萧胤心中清楚,如此打下去,北军必败。他知道大势已去。方才己方后营中火光冲天,看来粮草也被烧掉了。但是,他偏偏不甘心!
看来,最后这一招不得已要用上了。原本他是不打算用的,因为这样的手段很显然不太光明,然而,今日却不得不用。
他忽然命令身侧旗手挥旗,号角长鸣,一辆车从队伍中缓缓驶了出来。
正是当日温婉坐在上面弹奏《杀破狼》的那辆车,只是此刻,车上坐着的人却不是温婉,而是另一个女子。
这个女子可没有温婉当日风光,她被捆得严严实实,绑在了车上。身上一袭白色罗裙沾染了大片大片的鲜血,好似盛开的鲜花。头上发髻散乱,披垂在脑后。一张脸苍白至极,秋水般的黑眸中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