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京越一巴掌拍开云啸那根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的手指,怒道:“俺可是明明听到你屋里有马叫,不光俺,好些人都听到了!”
云啸道:“恁定然听错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恁看过屋里了吧?是不是啥都没有?”
王京越无言以对,转而向他爹道:“爹,俺真听见了!不信叫其他人……”
王蒲举手止住王京越下面的话,找不到马,叫一群人过来只会更丢人,“叔,贤侄,俺能做的都做了,有一个词叫啥哩……哦……仁至义尽,日后要是出了啥事儿,俺可帮不上忙!叔,俺走了!”说罢,扭头就走,王京越赶紧跟上。
王怀礼道:“贤侄,时候还早,慌啥哩,到我屋里坐坐,咱爷儿俩喝两杯!”
王蒲止住脚步回头道:“不了,改天吧。云啸……”说到这里顿了顿,突然提高声音,“你灶屋里咋有一股尿骚-味儿?”
王怀礼刚刚松快的心又是一紧,百密总有一疏,这孩子虽然把马藏起来了,把马粪清理干净了,却无法除去那股尿骚-味儿!王蒲这只老狐狸,故意用这么严厉的语气猛不防地问啸儿,啸儿小孩子家不稳当,八成会露出马脚。
哪知云啸毫不迟疑地答道:“灶屋里有尿骚-味,教里正叔见笑了。”他指了指羊圈,又道:“有几只羊,太顽皮!一不留神就跑到灶屋吃柴火,又拉又尿的,烦死个人!”
王蒲听了不再言语,领着王京越走出院子,大踏步往家走了,不多时,两支火把消失在屋角后。
黑暗中,王怀礼轻声问云啸:“你把人和马藏哪儿了?”
云啸指了指外头,想起爷爷多半看不到自己的手势,又轻声道:“外面!”
爷孙俩走到屋里,云啸扶王怀礼做到凳子上,经过刚才那一阵狂奔,王怀礼腿脚有些发软,云啸点着油灯,简单说了藏人藏马的经过。
原来,趁着王怀礼出去探路之时,云啸看院子周围没啥动静,就把马牵到了院里,他想把洛清雨扶到马上,却被洛清雨拦住,她怕马负重了会嘶叫,还有马蹄声较重。两人一马在院中准备好了,只等王怀礼的讯号传来。哪知半路里杀出了王蒲父子!当时云啸十分惊慌,没了主意,倒是洛清雨决定铤而走险,让云啸趁着王怀礼和王蒲父子大声争论时,搀着她,把马牵到外头,大树也好,坑也好,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
那一段路不算长,在云啸心里却好似走了两年。
王怀礼家的门口,也就是王怀礼和王蒲父子站立的地方,距离云啸他们不过七丈远,在如此安静的夜里,随便一点声音都会被他们的耳朵截获。
人,蹑手蹑脚,那马好像知道主人在干什么,四只蹄子也轻抬轻放;每一步都好像走在钉板上,心里吊着个水桶,大气都不敢出。
幸亏老天爷眷顾,教那夜漆黑如墨;幸亏王怀礼声音大又能说;幸亏云啸按照王怀礼的安排做了足够的准备;幸亏王蒲父子没有预先把火把点上,或许他们想暗中给云啸来个出其不意;幸亏那马极有灵性;幸亏周围没有人经过……
云啸对这片小树林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他把洛清雨和马藏在一棵两合抱粗的银杏树后,匆匆返回。他没有从前门进,而是翻过东侧的篱笆墙回到院子,他把半垮的篱笆墙扶好,听王怀礼已经找不出理由阻拦王蒲父子,怕爷爷情急之下跟人动手吃亏,干脆晃动屋门,弄出响声,吸引王蒲父子过来,而他,则钻进茅厕,等待合适的时机出来。
王怀礼听罢,语重心长地道:“孩子,你小小年纪,就已经足智多谋,擅长诡道,将来肯定了不得。记住,你要用诡道救人,可千万别去害人,即便惩治恶人,也要留三分余地,不能把事做绝。简而言之,六个字:摸着良心做事!”
云啸垂手躬身道:“爷爷,恁放心!俺要做个有良心的侠士!”
“侠士肯定得有良心,不然咋还叫侠士?”王怀礼和颜悦色道,“里正应当不会回来了,你把你洛姊姊接回来,咱们还得寻个机会,把她藏进墓室。”(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