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王怀礼用笑声将王蒲的话打断,指着王京越道:“这孩子说云啸屋里藏着匹马,俺听了还挺高兴,有马好啊,卖了能换许多钱!可俺进到他屋里一看,恁猜咋着?连根马毛都没瞧见!娃娃们的玩笑话,咋能当真呢?”他一边说,一边侧耳听云啸院里的动静,没有什么声息,两个孩子多半还躲在屋里。
王京越急了,“爹,俺亲耳听到他屋里有马叫声,好些小孩都听见了!咱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拽起他爹的手臂要往云啸家走。
王怀礼伸手拦着道:“你这孩子想咋着?你三天两头欺负俺家云啸,俺还没找你算账哩!这三更半夜地你还想去找他的事!他是该你哩还是欠你哩?你这样欺负他?嗯?咋着?你爷爷俺恁大岁数了,会扯谎骗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娃娃?俺跟你爷爷一张桌子喝酒的时候,你爹爹还没娶老婆哩!是不是,里正?俺跟恁爹是不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你个小东西没大没小,敢在你爷爷面前张牙舞爪!”
王京越被这位老人的威势镇住,有些蔫了,而王蒲听了王怀礼这一阵抢白,心里直冒火气,但他强自压了下去,停住脚步赔笑道:“可不是么?俺爹最敬重俺叔啦!叔,恁别恼,听俺跟恁说。恁在城里也听说溵水渡口的命案了吧?”
“那么大的案子,咋没听说?”王怀礼依旧喘着粗气,似乎余怒未消。
“十个人啊,十个人,就跟牲口一样,被人宰了!赵县令亲自到场查验,吓得腿直哆嗦,当即上报州里,刺史张大人刚正不阿,看到这草菅人命的事,一怒之下掀翻书案,一边下符通令全州,画影图形,着各县乡严查闲杂人等,缉捕凶犯,有敢于窝藏包庇者,以同谋之罪论处,依律问斩,一边具表陈奏,连夜上奏朝廷,这会说不定已传到天子耳朵里。据说那女魔头杀人之后,骑一匹白马,沿颖水向咱们这边逃窜,后有三条大汉紧追不舍,昨日俺听人说,有人在南顿附近找到三匹高头大马,疑是那三条大汉的坐骑,马在人无踪,恁想想,定然是被女魔头谋害了呗。”
王怀礼摇摇头道:“那女魔头真是心狠手辣!恁这么一说,吓得俺也双腿发抖。那十几条大汉都是啥人?女魔头为啥杀他们?”
“有两人已然验明正身,竟然是潜逃多年的凶犯!为啥杀他们,谁也说不清楚,一群人在家小客栈里碰面,不知怎地就抄家伙干起来了,杀得天昏地暗,差点把客栈拆了,还伤了五六个瞧热闹的闲人。”
“嗯,听着像那个……那个啥仇杀啊?”
“江湖仇杀!”
“是,江湖仇杀!恁跟俺说这些是啥企图?”
“叔,听恁说这话!俺能有啥企图?俺只不过是担心云啸侄儿年少不懂事,因贪个小财瞒着咱们藏了那凶犯的马,那马可是极其要紧的证据,窝藏被抓住了可不是小事!南顿就有人想把那三匹高头大马藏起来,据为己有,教缉捕使臣的打探到了,绳捆索绑抓到县里,每人二十大板打了个臭死,而今正在县衙大牢里关着哩,俺看啊,那俩人,不死也得脱三层皮!俺是里正,担着协助查案的职责,听闻咱们这里平白无故多出一匹马来,于公于私都得来瞧瞧,恁说是不是?假如侄儿没藏那马,大家落得干净;假如他真藏那马了,最好交给俺处置,俺官职虽小,在县里也算说得上话,咱们都是至亲,绝不让那窝藏证物乃至私通凶犯的罪名落在俺亲侄儿的头上!”王蒲打这一通官腔,摆明了是在威胁王怀礼,他话虽说得好听,假如真找到那马,他决计不会轻绕那爷孙俩。
王怀礼沉吟片刻道:“云啸这孩子多半已经歇息了,明日来看不中?”
“中!咋不中?只不过,俺父子俩既然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再说,这是火烧着眉毛的事情,耽搁越久越不利啊,俺的亲叔!”
王蒲这话说得虽软,态度却很坚决,看样子,今晚不到云啸屋里走一遭,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王怀礼已经想不出阻拦他们的理由和法子,来软的,说不出什么令人信服的理由,来硬的,自己一个糟老头子抵不住人家三拳两脚,正在犯愁之时,听到云啸屋门的响动,他立刻喊道:“啸儿,还没歇息?里正和小里正来了,想到你屋里看看!”
没人答应。
王怀礼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这孩子急于藏人藏马,露出了动静?
王蒲父子出其不意地撇开王怀礼,尥蹶子奔向云啸的院子。
王怀礼身板虽然硬朗,可毕竟年纪大了,跑起来双腿跟灌了铅一般,哪能追得上正值壮年的王蒲和快得像兔子一样的王京越?他老人家只得气喘吁吁地跟着后面,心急如焚。(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