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氏一再劝解李裹儿要庄重,不要和张易之走得太近,可李裹儿就是不听。宴席上,武家和李家的明争暗斗还在继续,狄相明里和着稀泥,暗地里却帮衬着李家人踩武家人。一顿酒席吃得不欢而散,武皇也意兴阑珊。酒过三巡,武皇便草草退席,遣散了众人。武皇领着狄仁杰来到内殿,坐在龙榻上重重叹了口气道:“怀英啊,你也看见了。这段饭吃得朕心寒啊,你说武家人和李家人为什么就不能和平共处呢?朕是武家人,可朕也是李家的媳妇啊,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说……”狄仁杰不慌不忙地回道:“陛下,俗话说,不聋不哑不做家翁。您大可不必为家事烦心。”狄仁杰明知武皇的心思,她还在立子和立侄的事情上摇摆不定。虽然李显现在已经接回来了,但是,只要武皇一天不交付李显以实权,她都有可能改变主意。狄仁杰避重就轻,先探探武皇的虚实。也有可能武皇是在试探自己,狄仁杰不敢掉以轻心。“怀英,朕已经立了显儿为太子,将来会传位给他。可是朕担心,一旦显儿登基,他会对承嗣和三思他们下手。”武皇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担心。狄仁杰心里长长松了一口气,原来武皇担心的是这个。只要武皇愿意将李唐江山还给李家,其他的都不是事儿。“武皇,臣斗胆进言一句,当初大周朝的建立,下面也埋着许多李家人的白骨。何况……”狄仁杰欲言又止。“何况当年的‘玄武门’事变,武皇您不是不知道,皇权面前,亲兄弟之间都能兵戎相见,血溅玄武,您的担忧改变不了任何事情。”武皇的眉头,随着狄仁杰的话语越拧越紧。她不怪狄仁杰僭越,现在也就只有他,能和自己直言不讳地说这种大实话。“可是……”武皇依旧有些不甘心。狄仁杰反问道:“那陛下还是希望看见武承嗣武三思杀了您的儿子李显?无论陛下做任何决定,武家和李家都只能留下一族。”武皇听完这句话,不再作声,而是坐在龙榻边,似乎在生着闷气。她在生自己的气!她恨自己,为什么作为一个武家人,却又嫁进了李家。也许这就是她作为一个女性君主,和其他帝王悲剧不一样的所在吧。武皇和狄仁杰的一番对话,被赶来服侍的张昌宗听得一清二楚。张昌宗虽然不像他哥哥那样有政治敏锐性,但这段话他还是知道非同小可,立刻跑去告诉了他哥张易之。“什么?!”张易之正坐着休息,听到张昌宗的这段话,愤然而起!只要李显当了皇帝,那么连武承嗣和武三思都保不住,那他这么一个小小男宠的下场和结局可想而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张易之反复告诫自己。“哥,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张易之咬着嘴唇,“武承嗣当了皇帝,我们不一定能活。但是李显当上皇帝,我们肯定死!”张昌宗点了点头,十分惋惜地说道,“今天没能下毒,实在是太可惜了!”“有什么可惜的?”冷静下来的张易之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下毒本来就是一个下下策,要不是迫于武氏兄弟的淫威,我才不去呢!现在被安乐公主搅黄了正好!”“哥,你说什么?”张昌宗听不懂张易之在说什么。“武承嗣让我去下毒,这本来就是一步险棋。虽然我已经尽量小心,断绝了鹤顶红的来路,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东窗事发,你觉得武承嗣和武三思会站出来替我们说话嘛?到那时候,他们反而会把罪名都推到我们头上,让我们当替罪羊!”张易之忿忿地说道。“那你还答应他们?”张昌宗听得心惊胆颤。“我有的选吗?”张易之掀开后襟坐下来。张昌宗听张易之分析了一下局势,也觉得后背发凉,“我去求武皇发给我们丹书铁劵?”说完,张昌宗拔腿就走。“回来!”张易之一声呵斥,“大周朝都没有了,那个糟老太婆发的丹书铁券还管什么用?”“那……”“不过今天倒是让我发现了一个对付李显的法子。只要把李显解决了,还是大周朝。”张易之似乎发现了什么新的转机。“什么法子?”“安乐公主。”张易之带着阴狠的眼神说道,狰狞的表情把他那张俊美的脸拧巴得诡异无比。“安乐公主?”张昌宗一听连忙摇手,“不行不行!你之前就说什么用美男计去诱惑太平公主,结果太平公主根本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你懂什么?”张易之白了张昌宗一眼,“太平公主是太平公主,安乐公主是安乐公主。”“有什么分别吗?”“太平公主从小在宫闱里长大,又有武皇这么一位强悍的母亲,她一边享尽荣华荣华富贵,一边浸淫在尔虞我诈的争斗里,早就练就了一副金刚不坏之身。”“而安乐公主不同,她自幼被幽静在房州,没见过什么世面,又缺乏斗争经验,说的好听是天真,说的不好听便是愚蠢。所以她才是我们最有利的目标。”张易之分析得头头是道,张昌宗听了,也觉得很有道理。张易之打得算盘是,只要拿下了安乐公主,利用她搬倒了李显,那还是大周朝的天下,武承嗣和武三思就算不感谢他,可只要他安分守己,武氏兄弟也不会难为他。若是武氏兄弟被李显给搬倒了,那安乐公主又可以作为他们的靠山。张易之简直快被自己的机智给感动坏了。“可是安乐公主,你能搞定吗?”张昌宗还是有些担心。“嗨,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儿,只要多说些好话,再给点糖果,没有不上钩的。你忘了这些年,我们是做什么的,不就是奉承女人吗?轻车熟路,没什么可担心的。”张易之回答得很爽快,在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