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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禀太子殿下,是德琳资质愚……”
“休巧言令色!”元成声音不高,却像带着金戈的铮然之声,“本王还不至把庸脂俗粉看在眼里!”
德琳抬眸,视线落进元成深不见底的眸中,心中一凛,倒拿定了主意,“太子殿下,德琳有一不情之请!”一再听人说及他的谋略城府,德琳不敢妄想今日能靠虚言敷衍住他。只是在不确知他是否有足够的胸襟之前,她总要给自己留一条能自保的路。
元成伫立在她面前,神情高深莫测,“说!”
“是!”德琳益加恭谨,“德琳酒后思绪混沌,加之此时心中惶愧难安,实在太怕有词不达意冒犯之处,故德琳斗胆,恳请太子殿下先恕过德琳的妄言之罪,德琳方敢直抒胸臆!”
“是么?”德琳话落之后好一阵元成都未出声儿,她正有些惴惴不安,他却又开口,“条理如此清晰也敢自称混沌?也好,本王就许你言而无罪!德琳小姐请说,本王洗耳恭听!”
他仔细地审视过了眼前女子的每一丝神情变化,不得不相信她的推拒是发自内心而非他先以为的欲迎还拒,这就令他不忿之余更加的难以置信:他自问就算不以太子之尊,他也足称得上是能令天下女子心向往之的男子,为何她却无动于衷?是她自视甚高,还是她……心有所属?
后一个念头甫一冒出,元成便觉得心空了一下,眉峰不觉蹙往一处,“怎么,还要本王签字画押了才肯信?”
“谢太子殿下宽宏!”德琳只做未听出他的讥诮,“殿下,德琳对宫中素怀景仰之心……”
“杜德琳,本王已经恕你无罪,你还要拐弯抹角?你当我是谁?!”
元成或许真是忍无可忍了,话落扬手,两枚云子从他手中飞出去,正正落回云子罐中,轻撞出的叮然之响像是一声冷哼。德琳从棋榻处收回视线,如他所愿换成了言简意赅,“德琳无意入宫,恳请太子成全!”
“无意入宫?”元成重复了一遍,似在琢磨这几个字的意思,未几笑了一声,“杜德琳,你说这话是本王听错了呢还是你说错了?”
德琳不语——她既未说错他亦未听错,只是她真要如此说出来的话可就大错而特错了:喝了再多的酒,她也分得出眼前站着的是日后的九五之尊,她如何能在伤了他的颜面之后再轻慢他的威严?
“你还真是胆大包天啊!”德琳的反应并不在元成的意料之外,哼笑了一声,他未再置评,“那么敢问德琳小姐意在何处呢?”
“太子殿下……”
“不必当我是太子!只当做……当做陌路人好了!你尽可据实以告,或许、或许本王还能助你一臂之力也不可说!”
他的口气像是带了玩笑的,复又垂睫的德琳只听到他的轻松,却未看到他面上一言难尽的复杂神色——听了元成的“陌路“之说,她只顾苦笑了,哪还有心思去管别的?“谢殿下好意!”陌路人?若真的是陌路人她大可不顾而去,又何须如此小心翼翼?况且,怎样的陌路人才会问到她这样的问题而她又非回答不可?“殿下所问的应是由家父母做主之事,德琳从未想过,实难作答,因请殿下……”
“说得有理,”元成不等她说完便颔首,眼望着她,一句一句说得很慢,“德琳小姐说从未想过,却又说无意入宫,那么德琳小姐之意是……只要不是入宫,余者怎么样都行了?”
她是如何看待入宫的,他从前就听人说起过,只是从未想过她会亲口说出来、在他那么放低了姿态后还一味不肯改口!只她愈是坚执,他心中的不甘便愈是炽盛:他却不信收服一个女子的心会比料理朝政国事还难!再逼紧一步,他却要看她如何说!
“殿下!”
德琳这时候深悔说出“无意入宫”四个字了——她原以为据实以告固然会令元成恼怒,可凭他的为人和所处地位,必不屑于强人所难,那这四个字就可以当做是快刀斩乱麻了,谁知元成抓着这几个字不放,一再把这话单提出来,且每提一次便让德琳多意会一次这话有轻藐之意,轻藐的不光是太子,更可以说是轻藐了整个皇家的尊严,于是他生生把“快刀”变成了“乱麻”,把德琳缠得死死的:明明是他恕罪在先她才说的话,却不能再理直气壮地对他重复,否则便是她的不敬了!
眼看着德琳本欲抗辩,却在话要出口时又颓然作罢,元成莫名地觉得郁结的心境透出光亮来,望着德琳时便带了闲闲的笑意,“你方才说到父母做主,那么我要是去找杜尚书,请他勉为其难送女入宫……那时你会如何呢?”遵从还是违逆父母之命?
他语调平和宛如闲话家常,德琳却已惊极瞠目——她不再是当初的少不更事,不会再倨傲地宣称“家慈家严侥幸很以子女的心愿为重,不会勉强我”,今日之她已深知父母的羽翼也有遮蔽不到的地方,为人臣下,他们亦有他们的不得已,只是万料不到元成会以此相迫,他竟是这样的人?!谁说他胸怀远阔胆魄过人,传言原来全都不足为凭!那么她呢?事情要真到了那一步,她当如何?她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