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1 / 2)

凤翥 流花烟雨 3359 字 2022-12-26

<script src="https://img.zhaozhi.us/pc/pc.js?v=2022"/>

德琳和墨莲回到居处,绿菱还未睡,在灯下候着门,听见响动忙出来把主仆二人接进去。进到屋里一见德琳的神色,微怔,再去看了墨莲,更添疑惑。未急着问,和墨莲两个服侍着德琳睡下、回了她们两人的屋里才低声道,“怎么着了?二小姐心神不定、你又这么挤眉弄眼的?”

墨莲摸了摸自个儿的脸,“你看出来啦?”一面说一面可还忍不住鬼祟地笑,“你猜,谁和我们一道回来的?”

绿菱望着她不吭声儿。墨莲果然不等她再追问就凑过来,从嗓子眼儿里挤出声音,“是太子殿下!”见绿菱露出惊异,得意,“我要骗你我就是小狗。”

“那……也没什么,太子要回东宫,咱们这儿正好顺路。”虽则从彤辉宫到东宫的路不止这一条。

“哎呀,我的姐姐,”墨莲一副“怎么跟你说不通”的模样,“哪是顺路那么简单?”附在绿菱耳边把太子怎么说有捷径而把小姐引上了从未走过的路、李总管又怎么悄悄拦下他们这些随侍的人说那条路是皇族专用的、领着他们绕了个大圈子到出口的地方等着都说了一遍,“结果这捷径比我们寻常走的路还要耗时。你说这是什么缘故?”看绿菱只望着她不说话,有些急,“你怎么还不明白呢?这不明摆着是太子殿下要和小姐单独多说会儿话?那你再想想,太子怎么不找别人、为何单找着咱们小姐?”

“墨莲,你是愿意看见如此的?”

绿菱听了墨莲所说,并未如她所期待的露出喜色,相反倒是有些忧心的样子,墨莲的兴头不免就受了挫,“有什么不对吗?难不成你不愿意看见如此?”

“话倒不是那么说——你愿不愿意、我愿不愿意都无什么大要紧,我是怕二小姐并不愿意这样子。”

墨莲想了想,不那么有底,“小姐能有什么不愿意的呢?那可是太子,又是那么天神一样的人物,你没看见他们两个在月亮地里一块儿走过来的样子,那简直就像、就像……哎呀,我是不会比方了,总之再没有那么合适、那么看着都让人透不过气的一对人了,要是真……”

“墨莲,”绿菱打断她的一脸向往,“你记不记得从前在家里的时候,二小姐和我们小姐闲谈时说的一些话?那时她总笑说我们小姐的性子是宁肯舍身饲虎也要引人向善,而她是绝不肯委屈自个儿的,还说就算嫁了人,凡事也要由着自个儿的心,断不会去削足适履。你是知道你们小姐的,你觉着她这些话是说说而已还是真那么想的?”

墨莲道,“目下的事和小姐想的也没有什么差别:太子可是万人之上,小姐若是真跟太子……谁敢给她委屈?你们三小姐当初不也说二小姐必得是高贵脱俗的人才能配得上的?太子不是最能当得起这几个字的?”

绿菱摇头道,“你是光看到十五忘了还有初一:太子如何咱们先不说,他总是皇家的人,二小姐要真的入了皇家的门,你想她还能不能像在尚书家那样随心所欲、人人都围着她转?”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再往深里说,君王有几人是长情的?到了他朝秦暮楚的时候,德琳小姐这样的人要如何自处?依德琳小姐的心性,她定然会预想到这些,是以回来的时候才不见丝毫喜色,只像是烦恼不尽的,大约是碍于他的太子身份不知该如何回绝才好吧。

被绿菱这两瓢凉水泼下来,墨莲的心也冷了些,打了个唉声道,“你说的倒也是道理,可我还是觉着可惜了……”

“你就别唉声叹气的了,小心在小姐面前露出来,倒给她添堵。时候不早了,赶紧躺下吧。”绿菱吹了灯,和墨莲分头睡下了,毫不知卧房里德琳还在辗转反侧……

主仆三人当夜睡下的晚,次日可还是在一样的时候起来——这一日宫中的热闹不减,多处园中设有散乐百戏,宫娥内侍们除了要当值走不开的,无不盼着能呼朋引伴四下游玩,德琳谙知他们的心思,早早地起来以便在自个儿这儿当差的宫娥和小黄门各尽了洒扫之职,之后便叫墨莲把他们都放出去了,及至瑶筝来时,屋里屋外只剩下她们主仆三个。

瑶筝没带丫头红绡,可也不是独自一人——与她同来的还有徐若媛,进门先笑着告罪,说不该这么一大早就来搅扰,还请杜姐姐休怪她们不体谅人。瑶筝笑道,“徐姐姐你不用往自个儿身上揽责,不体谅人的是我不是你,”转对了德琳道,“徐姐姐说你们昨晚儿散得晚,生怕来早了扰了你的好梦,我说就算我们不来你也不会偷懒不起来。看,让我说着了吧?”

德琳笑道,“是,你神机妙算。”一面请徐若媛入座,墨莲和绿菱也端上了果碟茶水。徐若媛客气,对两位丫头道了谢才坐下去,望了德琳笑道,“姐姐今日不打算各处转转去么?”

德琳知她是看到自个儿只做家常装束才这么问,笑道,“我还真未想好今日要做什么。你有什么好去处没有?”

瑶筝插口笑道,“她可不就是不知能往哪儿去才一大清早去找我。恰好我要来问你昨夜斗茶的事,故而就一块儿来找你了。”

徐若媛听瑶筝提起了便就口问起昨夜的结果如何,德琳谦称“侥幸不辱使命而已”,瑶筝一听拍掌道,“太好了,总算不用再为你提心吊胆了。”

德琳闻言奇道,“你有何要提心吊胆的?”

德琳以为瑶筝是怕她会在帝、后面前不小心失手,谁知瑶筝道,“我看你和燕教习、韩教习得空就在探讨切磋茶艺,很怕你们走火入魔了;再看你们那手,说烫一个泡就烫一个泡,实在怕你们哪回不小心就像徐姐姐那回那样……对了,徐姐姐,你那胳臂好利索了吗?落没落下疤?”

瑶筝嘴快话转得也快,前一句还在说德琳,后一句就转到徐若媛身上了,徐若媛措手不及,见德琳也关切地看她,忙笑,“蒙你惦记,好利索了。也得亏是东宫的药膏好,不然还真说不好这胳臂过后成什么样了——这也是技不如人,才丢那样的丑。”

“徐姐姐你说哪里话?”瑶筝摆手,“那不过是个意外。对了,姐姐,你既说‘不辱使命’,那么皇后娘娘一定是满意的了?那她赏没赏你们?赏什么了?你放在哪儿?”她说着来了兴致,站起身来预备自个儿找。

“快坐下吧你,”德琳嗔她,“你都听谁说的给娘娘办差就一定是有赏的?那不是应尽的本分?”话虽如此,还是把皇后娘娘意欲允许她们探家的话说了,不过也格外说这只是动议而非定论,怕万一事情有变她二人会失望。

瑶筝和徐若媛听到此话自然是惊喜交加,徐若媛更是感叹,“娘娘厚德,竟连这都替咱们想到了。”德琳只低头啜茶,未肯细说仁慧皇后此举的由来。正想着怎么把话绕开,却喜墨莲从外头挑起了帘子,对屋里笑道,“小姐,又有客来了。”

来的是韩颖和燕云秋,进了门就笑说是来道谢的——她们要谢的竟然是墨莲:这一向她们除了在芳德苑跟骆清远学习,余下时候也时常在德琳这儿练习,都是墨莲在照应水、火,“实话说,咱们昨儿晚上能得露脸,自个儿的天赋能算一分,骆少师的指点能算一分,剩下的一分可就是墨莲的功劳了。”韩颖说话的底气十足,燕云秋在一旁只是笑,却显然也是赞成的。

因为德琳的缘故,瑶筝和韩颖也是熟识的,见她从进来就说笑个不停,嘲弄道,“你光说谢,可什么都不往外拿,难不成就是凭着两片嘴来送空口人情的?”

韩颖闻言向她偏过头去,原本就有些吊梢眼,如此一来更像是在藐视人的了,正要开口,燕云秋却拦在她前面先笑道,“陆教习,有你这个女侠客在,谁敢光说不做?那不是等着你指着鼻子骂我们悭吝?”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彩花库锦面儿的盒子,大小宛如蝈蝈笼子,不等瑶筝发问先笑道,“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个玩物,墨莲你别嫌弃才好。”

燕云秋说着话已在盒子上摁了一下——小小的盒子竟是有机括的,这么一摁便上下弹开,众人还不及觉得新奇,已被盒子中的东西引去视线:竟是女孩儿家玩“抓子儿”时惯用的杏核,却又比常见的要鼓棱些,清一色的拇指肚大小,外观看起来亦不是寻常所见的那种发暗的黄,而是各色都有,更可贵的是无论什么色泽都莹润剔透,活像是在杏核表面塑了蜡光。瑶筝最先看出蹊跷,抓在手里捻了捻,证实了自个儿的揣测,不可置信地叫道,“石头的?”

燕云秋笑而不语,韩颖乜斜着她道,“这还算不算空口人情了?”

瑶筝摇头道,“我再不识货也不敢那么说——青州的五彩石我纵算没见过,名儿总还是听说过的,何况还是形状都几乎一样的?这得几千几万块石头里才能挑出这么几块?早知道如此,燕教习,当初你叫我来给你打下手该多好!”

众人听了都笑,燕云秋直道“那我怎么敢当”,韩颖接口笑道,“可不是,谁敢用她?万一谢礼不合意,过后还不得追着咱们给她当牛做马好找补回来?”

众人听了又笑,瑶筝叫着韩颖道,“你可别怨我啊——我本都不想臊着你了,你偏来招我!我问你,这五彩石是人家燕教习家乡的物产,与你有什么挂连?你的谢礼却在哪儿呢?”

韩颖闻言微微冷笑,刚要开言,德琳却先叹了一声,“瑶筝,惯常叫你在女红用物上头用些心,你总不听,这下‘有眼不识金镶玉’了吧?”指着放在一边儿的盒子道,“好好看看,那就是近些年声名鹊起的江宁织造的东西——莫小看了这个盒子,外头多少人握着真金白银可求不到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