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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晓晓霍然起身抬脚就准备往宁寿宫后花园去,然宁寿宫的宫人速度却更快, 还没等她跨出正殿大门, 就见一溜儿的宫女太监簇拥着为首的两个嬷嬷进来了,定睛一看, 就见胖仔和弘晴被嬷嬷裹在厚厚的披风里抱了进来。
也顾不得别的, 严晓晓直接就上前把胖仔接过来抱在了怀里, 或许是感觉到了自家额娘的熟悉气息,弘晖闭着的眼睛微微的动了一动。
严晓晓不是娇养儿子的人, 外头皇子们你争我抢乱成一锅粥,她平日里也不怎么出门只窝在雍王府中教儿子, 虽是弘晖如今才虚五岁还有一年才进学,也早已开始每日做功课,每日二十张大字, 马不能骑拉不开弓就在院子里头跑十个圈, 夏天的时候怕中暑就在池子里泅半个时辰水,别看胖仔天生是个马屁精嘴上哄人一套套的,对待这些却是吃得苦从不抱怨。
是以,从理智上来说就宁寿宫的那个小湖,严晓晓并不怕胖仔会有什么好歹, 甚至明白身在皇家, 总是逃不开这样那样的阴谋算计,可看着自家儿子头发湿哒哒的散乱在脑后, 苍白着一张小脸的模样儿, 她心中仍是怒不可遏。
强压着怒火接过一旁宫女递来的姜汤, 一点点的喂进胖仔的嘴里,摸着他的身子稍稍回暖了一些后,这才终于有空抬头将目光直射向不远处也抱着儿子心啊肉啊的三福晋——
“三嫂就没什么想说的?”
三福晋这回算是如了自己的心意,终于是看到向来张扬得意的她的这位四弟妹变脸了一回,只觉得自家儿子这回做得着实是好,推了下湖又如何呢?这般年纪的孩子玩闹之间有所推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只可惜那小崽子命硬竟是半分妨碍都没有,倒是可怜她家宝贝儿子陪着落了回水,摸着自家儿子带着凉意的脸,三福晋只觉得哪哪儿都不得劲儿,这般之下,得了严晓晓听不出喜怒的这样一句话,便是下意识就冷笑一声。
“四弟妹这话有意思极了,弘晖侄儿落水了难道我家弘晴就幸免了不成?不过是小孩子家家闹着玩失了分寸,难不成四弟妹还想问罪不成?说句难听的,我家弘晴虽是虚长一岁却也没有什么事儿都给当弟弟背锅的,这还说不定是谁推谁呢!”
“是么?原本我想着都是一家人,便是真的是有个什么,横竖都是孩子又好在有惊无险,也没有什么好太过计较的,可听三嫂的话竟是觉着还委屈着,那我便不得不求汗玛嬷主持个公道了,若不然传了出去,我岂不是成了冤枉兄嫂,我家弘晖也成了坑害兄弟的人?”
严晓晓要的就是三福晋这凡事嘴巴上都不肯让人的态度,在宫里不比在宫外,宫外忍不住发作了也就发作了,事后总能想办法描补,可眼下在紫禁城里头,哪怕是糊弄过了眼前的老太太,乾清宫里头可还有个康熙等着呢!
若是弘晖被推下去弘晴没事人儿一样也就算了,眼下却如三福晋所说的,两个孩子都一起落了水又没闹出什么大事,甭管大家心里怎么想面上总是以一句孩子玩闹失了分寸就能混过去,若是她死咬着不放倒还显得太过计较咄咄逼人,然而得了三福晋这没脑子的话她却是师出有名了,看着猛地意识到自己图一时痛快说错了话变了脸色的三福晋,严晓晓勾了勾唇角,转身朝老太太福了一福。
“原不该劳汗玛嬷伤神,眼下却也只能厚颜请您叫咱们明白明白事情究竟了。”
老太太早已不大管事,历经几朝下来她也不是个傻子,如今如今前朝皇子们争得厉害,她已经老了并不大愿意掺和这些,是以,即便心中更疼弘晖几分,也并不想抬着一个曾孙去压另一个曾孙,省得牵扯出不必要的麻烦事。
然而眼下话说到这份上,又看三福晋那恨不得捂上自己的嘴的模样儿,老太太却是不由得皱了皱眉,她本就不大喜欢出身董鄂家的三福晋,对于跟三福晋容貌性子有八分相似的弘晴也不过是寻常,眼下里看着三福晋这得了便宜还要卖乖的讨厌劲儿,就更是不喜,便终是抬手就指了下头一个自己瞧着还算面熟的嬷嬷。
“你来说!”
换做别的宫里头碍着都是皇子皇孙的多少还要遮掩一二,互相给留点颜面,可在老太太宫里头伺候的人,便是康熙也是要多给几分颜面的,更别说下头的皇子皇孙,上赶着奉承还嫌不够谁吃饱了撑着敢将手伸到宁寿宫来,如此,再加上若是不趁着这个机会将自己等人洗干净,回头这看护皇孙不利的名头不是得到了他们头上拿他们当出气筒了?如此之下,这嬷嬷回起话来自是没有半分为难。
“回皇太后的话,方才弘晖贝子先到了花园里头,说是想看看什么花开得好想给您和雍郡王福晋都摘上几朵算是借花敬佛,奴才等人便领着弘晖贝子在园子里头挑花,没过一会儿弘晴阿哥也来了,见着便也说要摘花,按理说咱们宁寿宫的园子这样大,便是两位阿哥各摘各的摘一上午都摘不完,实在是没什么好争的,奴才等人便侍奉着弘晴阿哥想去另一头,可弘晴阿哥却不愿,非要跟弘晖贝子在一处……”
老太太早就过了什么簪花的年纪,可听着曾孙在花园里玩还有这份孝心,原本有些沉着的脸倒是开了一些,然而听得这嬷嬷接下来的话,脸色却是瞬间又黑得不能再黑。
“两位阿哥年纪差不多,爱玩闹到一处这原本也没什么,可后来不知怎么的就为了一朵花争了起来,弘晖贝子说这是他摘的弘晴阿哥则说这是他看到的,奴才们刚要去劝,就听见弘晴阿哥骂了句‘被以为你封了贝子就有什么了不起,我额娘说了我才是汗玛法的头一个嫡孙,你算是什么东西’,然后抬手就把弘晖贝子给推到那湖里了,弘晖贝子慌手慌脚之下拉住了弘晴阿哥的衣摆,便是紧接着弘晴阿哥也跟着掉进湖里了……”
宁寿宫的大殿之中一时之间寂静无声,便是原本只当是瞧热闹的宫妃和其他皇子福晋也不由得将呼吸声压得一轻再轻——
若是没有那要命的一句话也就罢了,撑死了也就是方才所说的玩闹之中失了分寸,可三福晋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无意中的话竟是叫弘晴记在了心里,还在这样要命的节骨眼上叫嚷了出来,落到了旁人的耳中,想到老爷子最重兄友弟恭最恨这样为了点权势就不顾骨肉亲情,便是脚下一软,顿时跌坐在了地上。
荣妃也傻眼了,同样没想到自己看似精明的儿媳妇会蠢成这样,顶着众妃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只觉得几辈子的面子都丢光了,这还不算,想想这话要是传到了老爷子耳朵里,自己儿子怕是也要跟着遭殃,便更是心中慌乱了起来,然而还不等她一溜儿的跪下朝老太太求情,却见只见老太太朝着她和三福晋冷笑了一声。
“董鄂家真是好教养,荣妃,你寻了个好儿媳,好,真是好!”
老太太当了这么多年的菩萨,也是许多年没人敢把这样的污糟事捅得她跟前来了,便是不论弘晴竟然全然不把她放在眼里,竟敢在她宫中伤人,就只说弘晴如今才不过六岁竟学得这样的话,便可见平日里三阿哥和三福晋在背后如何谈论其他兄弟,这事儿不再仅仅是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老太太不管了也管不了,张口就让人请康熙来。
三福晋简直要吓傻了,也顾不得自己皇子福晋的体面,膝行到老太太跟前就求饶起来——
“汗玛嬷,孙媳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求您饶我一回罢,我只是瞧着咱们爷被削了爵位整日郁郁随口抱怨几句罢了,却不想叫弘晴给听了去,孙媳没有恶意啊……”
“没有恶意?那三嫂之前泼到我身上的脏水怎么算?”
眼下三福晋要完,严晓晓完全占着理,人都故意来害她儿子了,这时候她若还守着规矩不规矩的,说得好听是她贤惠稳重,说得不好听就是她这个当额娘的懦弱怕事了,便是一改先前好说话的模样儿,朝着眼泪鼻涕哭作一团的三福晋轻嗤一声。
“先前我府中李格格所生的阿哥夭折了,转头就听见外头闲话说我这郡王府只有我膝下的弘晖长成了其他阿哥一个长大的没有,句句指着我不贤,叫人一打听,原是从三嫂娘家传出来的,好在汗阿玛和汗玛嬷都是是非明断的,不然我岂不是要被你逼得去上吊?如此若还不算恶意,什么才算?”
老太太面色更沉,“还有这样的事儿?你怎的不早说?”
“若是三嫂看不惯我只针对于我也就罢了,我这人再讨人喜欢也不是那金灿灿的金锭子又哪能讨所有人喜欢呢,只是我哪里想得到这当长辈的竟是连小辈都不放过呢?我只问三嫂一句,今日好在无事,若我家弘晖真有个什么好歹,三嫂准备如何?又准备叫弘晴侄儿日后如何?”
三福晋本能的就想回嘴,却是张开嘴半晌找不出一句能反唇相讥的话,严晓晓脸上更为讽刺。
“如此这般,竟也配为人母?简直可笑至极!”
严晓晓的话说得句句在理,便是显得厉害了些老太太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作为如今爱新觉罗家身份最尊贵的长辈,前朝皇子们你争我斗避免不了,却忍受不了身为长辈把手给伸到小辈头上去,若不然这个争不过就去弄死你一个儿子,那个输了一筹也弄死你一个儿子,不用别人,就这么下去不出二十年爱新觉罗家就得自己把自己折腾到玩完,到时候她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列祖列宗?
如此想着,看着三福晋苍白如纸的可怜模样儿,老太太眼中就更添了几分厌恶,等到康熙来了,不管三福晋如何摇摇欲坠,转头老太太就将这话跟康熙学了一遍,康熙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