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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乾隆冷冷注视着的长春宫, 此刻确实是上下乱成了一团,唯一安静的寝殿之中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静谧,宫女太监们都垂着手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只恨不得叫人当做背景板才好,便是在这长春宫中向来说得上话的常嬷嬷此刻也没有了往日里的淡定模样儿, 只眼儿不错的盯着正跪坐在床榻边的老太医。
“二阿哥脉象凶险, 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宫中的太医说话向来是说五分留五分的,毕竟这久居深宫的人秉性异怪的多了去了, 总有那接受不了现实拿奴才拿太医撒火的, 是以不管能不能治太医们都总会说上几句安心将养大好可期的套话, 算是约定成俗了的惯例,而能叫太医破了惯例说出凶多吉少这四个字,可见眼下永琏的情形有多不好,换言之这便等于是已经宣判死刑了。
殿中的太监宫女们一个个把头垂得更低,原本乖乖伏在床边握着永琏手的三儿也再顾不上素日里端庄大气的公主架势, 径直哭了出声, 常嬷嬷脚下一踉跄只觉得这天都要塌了,下意识就回头看了眼往日里总是斜挑着眼尾说着‘慌什么’的自家主子, 却见严晓晓端坐在一旁的阴影之中叫人看不清她脸上的具体神情, 只是听到这样的消息那身子却仍是动也没动,常嬷嬷自以为自家主子也被打击得回不来神没了主意, 心中更添绝望, 却又有些不甘心, 便勉强振作起来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朝太医道。
“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了?”
常嬷嬷觉得自家主子实在是来得命苦, 外人总以为一朝嫁入皇家成了储君的福晋,又一朝入主中宫成了六宫主宰天下之母,便是数不尽的荣华富贵道不尽的艳羡嫉妒,可她跟在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又怎么不知道这其中的苦楚?
从前还是皇子福晋的时候便被那高氏压得抬不起头,说得难听点往外头有多风光往内就有多艰难,好不容易熬到成了皇后,高氏也一朝跌下了神坛,又还要应付不省心的婆婆,好不容易婆婆也摊上了大事儿被贬去了五台山,又还有皇上千方百计的为难,好不容易皇上也奈何不得长春宫了,小主子又遭了这样的事儿。
永琏身为中宫嫡子,打小就在风口浪尖上,富察皇后又有过长女早夭的先例,更是对孩子们保护得仔细,几乎就差是吃的用的穿的自己亲自一一试过了,入了宫中就越发,伺候在永琏宫中的都是从富察家中带来的人,不是信得过的人可以说是连永琏的衣服角儿都摸不到,永琏一路顺顺当当的长到了六岁,宫中对立的如钮祜禄氏如高氏也都已经不再构成威胁,常嬷嬷这才稍稍的放下了一点心,可这会她心中却是无不悔恨,若是自己小心一些再小心一些,又哪会叫小主子遭了这样的算计?
想着今个儿早上用完膳之后永琏就嚷着说肚子疼,然后就跟着那试菜的太监一前一后的倒了下去,接着不等她们反应过来那从御膳房来送膳食的内监也径直撞死在了殿中的柱子上,显然就是一个不惜代价精心策划好了的阴谋!
如此,见到眼前太医跪地只说自己无能显然再没有旁的办法,常嬷嬷只觉得气得浑身发抖,而刚要说话,却只听到外头突然传来了静鞭及一阵阵的请安声,然后就见一道明黄的身影飞快的走了进来。
“永琏怎么样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严晓晓低垂着的眼中飞快的闪过了一抹嘲讽,却只继续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并不出声,也不起身请安,乾隆看在眼里却是难得的没有发怒,只跟常嬷嬷一样以为她这是被打击得失了魂,唇角几不可见的划过一丝笑意,然后又跟个真心心疼儿子的阿玛一样,快步的走到了永琏的床前。
“永琏,你睁眼看看朕,阿玛来了……”
乾隆口中说得动人,可见着眼前永琏满脸惨白的躺在床上,身体温度也低得吓人,却仿佛像是确认了事情真的如自己预期的发展一般,心中松了一松,越发的做戏做起了劲儿,面上带着滔天的怒意。
“好啊,竟是有人敢在这紫禁城里头算计朕的儿子,查,给朕仔仔细细的查!”
常言总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殿中伺候的人被吓得一溜儿的全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太医也一脸苦色只觉得今个儿怕是得不了好了,常嬷嬷也头一回觉得乾隆这话说得还算是人话的没有出声,三儿更是从永琏床前扑到了乾隆跟前,死死的拽着他的衣角。
“汗阿玛,您要为永琏做主啊!”
自打严晓晓跟乾隆撕破了脸面,叫孩子们看到了乾隆人皮底下的贱渣模样儿,孩子们就再没有阿玛前阿玛后的时候了,除了面上躲不过的日常请安便是旁的多的一句都没有,乾隆看了眼此刻仿佛全身心依赖自己的三儿,又看了眼仍然坐在阴影中没有反应的严晓晓,心中不由得浮起了一丝得逞的快感。
富察氏,我倒要瞧瞧你儿子没了,闺女又只跟我亲近之后你还能怎么办?
这么想着,便是眼带亲近的将三儿给揽在了怀里,活像是个绝世好爹模样儿的哄了起来。
“你放心,阿玛定会给永琏做主,叫那背后作恶之人死无葬身之地!”
乾隆嘴上说着心中却不以为意,别说面上一点线索苗头都没有,便是有,高家总不是一点能耐都没有的,等真查出个所以然来怕是永琏这身子都要凉透了,甚至若是这样的过程能叫三儿越发的依赖他,能叫皇后的越发觉得折磨,他还可以叫这过程更久一些。
圣祖爷先帝爷别的本事乾隆一样没学会,可这爱新觉罗家的爷们儿恨欲让人生不如死的性子却叫他学了个彻头彻尾,只是还没等他心中多畅快一会儿,就见平日里没什么存在感的长春宫总管太监吴公公飞快的走了进来。
“启禀皇上,娘娘,御膳房的人已经全部看管起来隔开一个个问话完毕了,原来今个儿来长春宫的那太监并不是今日当值的,只是原本今日当值的那个突然闹了肚子才临时叫来顶班的,而那御膳房的总管太监起先还死鸭子嘴硬的只说是随口指派的人,后来叫奴才一番逼问才老实交代,是那人给了他好处说是想来长春宫讨好二阿哥这才叫了他来。”
打脸来得太快,乾隆的脸木了一木,可转而又笑了起来,朝吴公公冷哼道。
“谁又不知道那狗奴才是有意为之,此刻查出这些又有什么用处?”
“皇上容禀,那总管太监虽是只收了那奴才一二好处并无旁的勾结,可奴才去查看了那奴才的住处却是发现了一些极为有意思的事儿。”
乾隆眼皮跳了一跳,面上却还犹自端得镇定。
“奴才去御膳房前就去内务府查过了那奴才的记档,从前一直是在皇太后宫中伺候的,可前些时候宁寿宫……便是宁寿宫的宫人重新派到了各处,这奴才才来了御膳房,按理说他原先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太监混得并不如何,可奴才去了他的住处却见他床头藏着的是今年的新茶被子的里子用的是今年内务府新进的贡缎,这不是太奇怪了么?”
乾隆在心中暗骂了一句高氏蠢货,却是没注意到吴公公一闪而过的嘲弄目光。
“奴才便是拿着这茶这缎子又去了一趟内务府,而奴才不去不知道,一去却才知道这奴才用的竟是今年杭州那边进贡来的雨前龙井,内务府得着的统共也不过几斤,宗室们分去一些几位老大人分去一些乾清宫留用一些到了后宫之中就没多少了,而后宫之中能得娘娘赐下这样茶叶的就更少了,而那新缎是红底的,如今还是先帝爷新丧之中,内务府天大的胆子都不敢给娘娘送这等颜色的料子,只有前些时候册封礼的时候皇上赐下的那位娘娘才得了一些,而其中娴贵妃不爱龙井独爱大红袍,娘娘当日便并未赐给翊坤宫,妃位以下的又得不上这样的茶,便只有嘉妃娘娘和高贵人宫中了。”
乾隆万没有想到这平日里就跟个寻常宫人没两样,话都嫌少说一句的吴公公有这样的能耐这样快就查出这样多的东西。
“到底是你们主子娘娘教得好,你不错。”
看着吴公公坦然的受了夸,乾隆心里憋着火却又骑虎难下,只能沉声道。
“去,叫她们来。”
高氏和金氏来得很快,或者说她们本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出儿。
她们同出于内务府包衣世族,说得难听点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这其中关系端看从前高氏得宠金氏也能分到汤喝,或者历史上前者被封为慧贤皇贵妃,后者生了三个儿子同样被封淑嘉皇贵妃便可见一二,如此,这样谋害中宫嫡子一个不小心就要命的事情,金氏自然也是掺和到了其中,只是此刻却跟高氏一样,个顶个的端得一脸无辜。
“奴才给皇上和娘娘请安,二阿哥出了这等大事奴才们正是心焦得不行,却又怕扰了皇上和娘娘,不知皇上和娘娘传召奴才们是……”
“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乾隆刚先说话却听一直没出声的严晓晓抢在他前面开了口,乾隆眼中沉了一沉,却又觉得对方压根不知道究竟只一腔怒火对着高氏金氏二人的模样儿颇有几分可笑,便又按捺住了到了嘴边的话,由得她发作,只权当自己看了出戏。
“娘娘这是何意?”
高氏和金氏仍是一脸的无辜,听得这话这无辜之中更是添上了几分委屈。
“奴才自知从前不懂规矩屡次冒犯了娘娘,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奴才如今已然知晓过错诚心悔过了,娘娘总不能一直死揪着不放有个什么便先泼到奴才身上,二阿哥可是中宫嫡子,奴才自知身份从来是二阿哥相关的事儿半点都不敢沾,娘娘这般,奴才,奴才真是委屈极了。”
“本宫还什么都没说就得来高贵人这一大串,高贵人倒像是能掐会算知道本宫要说什么似的。”
严晓晓仍坐于阴影之中叫人看不出面上的表情,可声音却透着一股说不尽的嘲讽。
“小吴子,去,给她们说说。”
吴公公端着方才对乾隆都没有的恭敬劲儿朝严晓晓躬了躬身才又将方才的话给复述了一遍,高氏和金氏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她们什么时候赏过这样的东西了?
今日闹出事端的太监自然是她们的人,从前是埋在了宁寿宫以备不时之需,后来钮祜禄氏倒了血霉便正好是塞到了御膳房里头,毕竟还有什么比吃食害人防人更要命的呢?且经营了不知道好几代的内务府世族知道不少从前明遗留下来的秘药,一时发作不了转头要人命的一抓一大把,今日给永琏的正是其中的一种,这样的招儿不能随意来,若不然紫禁城岂不成了她们的天下了?
她们早就做好了回头紫禁城中会要大换血指不定自己能用的人都会被清出去的准备,想想那奴才知道自己这回是必死为了安抚其与其家人也确实赏赐过林林总总不少有的没的东西,高氏金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便只当是自己记漏了。
“奴才实在冤枉,这新进的贡缎新贡的雨前龙井难道宁寿宫没有?这奴才既是从前在宁寿宫伺候,前些时候宁寿宫又大乱,指不定就是趁乱夹带出来的,仅凭着这个娘娘就要问奴才们的罪,奴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奴才心中却是如何都不服!”
“如此,那便搜宫吧。”
“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