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发上只有一支简单的玉钗点缀,纯白的高领窄身轻纱衣裙,把颈上的肌肤遮掩得严严实实,不经意地低头间,露出一小截雪白的玉颈。
她碎步走前,朝上首之人福了福身:“苏言拜见吾皇。”
行礼时,薄纱宽袖轻轻滑落,隐约中能瞥见雪色的手臂。
不少大臣暗忖着,这位苏采女长得并非艳丽,又没有想象中的妩媚勾人。反而举止端庄,只是这举手投足中,却让人移不开目光。
这雪色的衣裙看似薄如白纱,实际上密密实实的,丝毫不见暴露与轻浮。
可是在这半遮半掩中,显露出一丝别样的绝妙风情。
君于远双眸微闪,轻轻笑道:“爱妃,到朕身边来。”
苏言一怔,转而笑盈盈地朝上首走去。柔若无骨地挨着他坐下,盯着君于远那双眼柔情似水,像是热恋中的情人那般,炙热无比。
君于远挑起眉,伸手揽上她的肩头,凑近道:“苏采女,朕送的衣裳你不欢喜?”
这话问得巧妙,若喜欢却没有穿上,当视为欺君;
若说不喜欢,这就等同于抗旨大罪。
苏言心思微动,余光瞥见朝臣对两人的亲昵细语甚感兴趣,坐在位置上淡笑自若,耳朵却竖了起来。
她往前又靠了一分,粉色的双唇几乎是要贴上君于远的耳垂,呼出的热气喷洒在他的面颊上:“皇上不喜欢臣妾这一身?臣妾可是特意为皇上,整整梳妆打扮了四个时辰的。”
君于远不自在得推开了她些许,唇边含笑:“爱妃有心了,朕自然是……”
目光在她身上略微一顿,他点头道:“欢喜的。”
苏言笑得赧然,低着头,红晕爬上了耳尖,可爱至极。
她突然靠向君于远的怀里,他下意识地侧身要避开,却见苏言已经坐直身,手上拿着酒盏,替他斟满温:“皇上,臣妾敬你一杯。”
“嗯,”君于远含糊答了一声,那边苏言已经痛快地一饮而尽,他这才慢悠悠地端起了酒盏。
此时,却听到下首最靠近的位置上,一人冷冷的声音响起:“皇上金口玉言,八品采女如何就成了四妃之一?”
苏言抬起头,入目的是一双凝若冰霜的眼眸,直直看向她的视线,带着一点探询与高高在上的鄙夷。
星目俊颜,却像大理石那般冷硬,毫无表情。薄唇抿成一线,嘴边若有似无的嘲讽之色。
苏言敛下眼帘。
与谢志有两分相似,此人乃谢家现任的当家谢昊。
他此时责难,显然是因为君于远说的“爱妃”二字。以苏言如今的身份,远远还配不上这个“妃”字。
听罢,君于远温柔一笑:“谢卿,你又如何得知,朕这位美人儿日后不会成为后宫四妃?”
说者似是无心,这话听者却是有意。
各种好奇的、探究的、欣羡的、打量的目光从四处瞟来,苏言镇定地再次替两人斟满酒。
果然,君于远想要将她推到舞台前头。
不是苏言不愿,只是她不想做无谓的牺牲。
自己千辛万苦回到君于远的身边,却不是为了离得他更远的。
微僵的气氛中,却见苏言放下酒壶,小手贴上他的胸膛,笑吟吟地软声道:“皇上,而今后宫只得臣妾一人,采女与四妃又有何区别?”
眼波流转,她眉梢上似乎也沾上了喜意:“就算来了其它姊妹,也都是皇上的贴身人罢了。”
君于远的身子微僵,很快便放松下来。
低头深深看了苏言一眼,他轻轻笑开了:“的确,爱妃如今是朕最贴身的美人儿了。”
“皇上,”苏言脸红红地低下头,咬着唇不依地唤了一声。
暗地里却擦了擦手臂,小小地打了个寒颤。
女扮男装十八年,而今让她装作娇滴滴的小女子,实在难为人。
就像是男儿身,画上妆,扭着腰,抬手捻起一朵兰花指……
苏言再次一抖,被脑中闪过的画面再次寒了一把。
这场戏演得差不多,也该散场了。
要不然,她还真是装不下去……
苏言双手环上君于远的脖颈,娇笑着朝他耳廓吹了口气:“皇上,臣妾倦了。”
看了她一眼,他微微颔首:“李唐,替我好好招呼,别怠慢了各位卿家。”
“是,皇上。”李唐不悦地睨了苏言一下,垂目答了一声。
在一片恭送万岁的跪拜中,君于远一手环着苏言的纤腰,亲亲密密地提早离开了宫宴。
苏言第一次登场,不过短短一刻钟便退下了。
只是朝中大臣对她的印象,却极为深刻。
尤其皇上迫不及待地离开,给在场之人留下了暧昧的遐想。
自此,各大臣物色自家女眷送入宫中的人选时,容貌与气质多多少少都往那位苏采女身上靠。
这却是苏言未曾预料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