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希冀(1 / 2)

负春风 苏静初 1607 字 1个月前

“皇上,玉峰的侍衞送来的飞鸽传书。”大内总管抬脚走入承永殿,躬身禀报。

“放下罢。”寝殿内,一身明黄锦袍的男子立在窗前。宽大的袍子,瘦削的身形,以及明显苍白的面容,眉宇间是几近掩饰不住的倦意。

李唐睇着身前的帝王,自从两年前在玉峰山上的那一夜后,漆黑的双眸似是失却了所有的光彩,越发暗沉难明。

即便是伺候多年又善于察言观色的他,亦无法再从这位年轻的帝王身上看出半分喜怒。

君于远垂着眼,长密的睫毛微颤,没有像往常般急着上前打开信函。

不知不觉间,已是两年。这几百个日夜,他一次又一次地得到消息,却一次又一次地黯然失望。

由始至终,君于远还不相信那个聪慧的女子就这样了断性命,从他身边彻彻底底地离开。

站在皇宫内,每一处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气息,以及两人的点滴回忆……

他心中还有许多话,来不及亲自告诉她。

那一日喜庆的大婚之际,苏言的轿子到来,自己的心底是说不出的欢喜。

那天苏言凤冠霞帔的模样又是那么的美丽,艳丽的面颊晕着酡红,唇边噙着一抹羞涩而幸福的笑容,令他完全移不开视线……

他还没告诉苏言,自己想了多少年,才能跟她在一起。尚未说一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承诺,尚未感激苏言为自己做的一切,尚未给她幸福的未来……

君于远亦后悔,当初怎会被喜悦冲昏了头脑,误信了先生的话,让其带走了苏言。

他更悔恨,为何那时候的自己会看不出苏言的犹豫与不舍,看不出那双眼里的悲伤与依恋。

若是如此,或许还能留下了苏言,两人还能携手走完她余下的,为数不多的时日……

思及此,君于远不由苦笑。

这世上如何有后悔药,而今这些又能跟谁说?

他转过身,发白的指尖轻轻拆开信函。

自从两年前的那一夜,五百名侍衞便再也未曾回到洛城,而是长期留守在玉峰山下。

每隔一月,事无巨细一一上禀。

玉峰绝崖,从来没有人能全身而退。不但石壁陡峭,没有任何落脚之处,且崖底深不可见。

君于远不相信苏言就这样死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派往了一批又一批的死士下去搜寻,却至今一无所获。

足足两年,他一直没有放弃过。

只是此时此刻,数百个时日后的今天,君于远忽然觉得倦了。

永无止境地找寻下去,只会持续地损人耗力。

明国即便再强大,国库庞大的支出与他的下属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损耗。

慢吞吞地展开信函,他淡淡一扫。

果不其然,到崖下搜寻,依旧毫无进展。

绝崖甚为险阻,下去的人至今还无一人能生还。

君于远放下手中的信函,心裏暗暗叹息。

一次次地祈求,一回回地希冀,上天却始终没有听见……

“咳咳……”

他捂着胸轻轻咳嗽,身旁的李唐连忙上前,急急道:“皇上,可否让谭老御医来看看?”

“不必,老毛病罢了。”那一夜君于远悲恸过甚,导致内力反噬,险些走火入魔,经脉尽断而亡。

幸得谭司浩用一手银针,硬是将帝王从阎罗王的手中抢回了性命。

只是最后还是落下了病根,身子比往日孱弱了不少。

李唐暗自叹气,规规矩矩地行礼后正要躬身退去,却被帝王唤下。

君于远沉默了许久,终究下了决心,幽幽道:“朕的皇后,还欠一个风风光光的葬礼。”

苏言失踪两年,朝中议论纷纷,均被新帝一一压下。

只是拖了这么久,总归要给众人一个结局。

既然两年的时间仍是未能找回她,君于远暗忖着,这一份难言的执着,也该到尽头了……

寒冷的冬日,原该喜庆欢腾的守岁之际,洛城却满是萧瑟冷清。每家每户取下了彩带和府门的红灯笼,路人行迹匆匆,鲜少有人串门贺喜新年。

坐落在洛城中央的宏伟皇宫,亦挂起了白绸,搭了祭拜的高塔。宫墙内外响起一声声的古锺,沉重且苍凉。

宫门缓缓打开,一辆古朴的马车缓缓驶入。

一千银色甲胄的御林军在前方开路,八匹雪白无瑕的骏马,车内一口上好的棺木,却有一人守在棺前,一袭明黄尤为突出。

雪色的白绸将马车包裹得严密,凉风吹来,飘起几分。

两旁送葬的路人隐约可见车内的男子垂着头,单手覆上棺木,沉静且平和。

没有想象中的悲戚痛哭,不似平常人家披麻戴孝,更没有价值不菲的陪葬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