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在路上,一直也没开口说什么。
颜君齐带路,卢栩和他并排走。
一路走,一路看着街景放空,只当随便走走散心,可走着走着,卢栩发现颜君齐带他走的路线正好经过观阳联盟大大小小所有的店铺。
谭石头他们留给他的杂货铺、山货铺,别人加入他们联盟挂了旗帜的铺子,元蔓娘和寒露她们没挂旗帜的铺子,最后,是他自己一手经营起来的卢记食铺。
今天寒露她们也随元蔓娘一起回家了,食铺里三婶也不在,狗子和陆勇两家在铺子里忙活,食铺依旧像初开张时一样,从早上忙到晚上。
卢栩站在街对面,怔了好一会儿。
颜君齐问:“要过去吃点东西吗?”
卢栩还没想好,却先被出来送人的陆勇瞧见了,陆勇连忙招呼他们进去坐。
陆勇问他吃什么,卢栩想了想,要一份儿炒田螺,还要一份儿粽子和炸油条,再盛上两碗豆浆,和颜君齐慢慢吃。
期间,店内的老客、邻居们纷纷调侃他,“如今小卢都不用做菜,光坐下吃就行了。”
卢栩也笑:“我都混成老板了!”
他们调侃着,卢栩给每桌送了一小碟田螺。
如今炒田螺已经不止麻辣,还有了五香味儿,酱香味儿,照顾吃不了辣的客人,不过主流还是麻辣味儿。
除了田螺,他们还炒一些小河虾,青河特产的小河虾,最大不足两指节长,通体透明发青,壳又脆又薄,裹上面粉炸或者直接热油炒,都是很不错的下酒小菜。
四邻的小孩们都爱来买,狗子媳妇有耐心,他们就是只要一文钱的,她也卖。
左右不过是去河边打苇叶的时候多拽点,用洗干净晒干压平的芦苇叶子替代油纸,还不花钱。
店里用的芦苇都是狗子他爹去打的,如今狗子不让他干重活儿,他们夫妻俩除了拿钱把家里修缮修缮,就是给儿子儿媳帮点忙。
芦苇叶还没到最大的时候,不过已经能摘来包粽子。
包粽子不需要非在店里,早上出门前在家把糯米泡上,晚上关店回家,狗子爹娘已经把芦苇叶、麦秸秆、枣子、红糖都准备好,他们夫妻俩带晚饭回来,一家人吃完就开始包。
陆勇家也是如此,陆勇奶奶身体不好,苇叶是陆勇从店里拿回家。
如今他们两家人人都会包粽子。
如今人手充足,卢栩吃饱,又指点了两个学厨艺的学徒炒菜的技巧,也没留在店里再帮忙,就揉着肚子和颜君齐溜达走了。
一顿饭吃完,卢栩又挂上了笑容,似乎已经重振精神。
“我想好了!”果然,还没到家门口,卢栩已经又神采奕奕精神昂扬,“他们不干我自己干,反正我也是一穷二白过来的,再惨也不会像最初那么惨了,大不了我从头再卖田螺!”
颜君齐笑起来。
卢栩说得豪情万丈,一回家他就开始翻箱倒柜。
见他精神头回来了,颜君齐默默拿起早上没读完的书继续看。
在他读剩下半本时,卢栩已经进进出出跑了好几个来回。
好一会儿后,卢栩将一个厚布袋重重地放到颜君齐身前,麻袋落到床边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卢栩:“君齐,这些银子你替我藏好。”
颜君齐低头看看袋子中的银子,诧异地等他继续往下说。
卢栩:“这是咱们的保命钱,万一我真没搞成倒闭了,就靠你养我了。”
颜君齐猛地一怔:“我养你?”
卢栩沉重点头,煞有介事,对自己的糟钱的能力深有觉悟,“当然,也预防我花钱大手大脚,一不注意钱又花光了,你得看着我。往后我赚了钱,收入一百文给你一文,你替我收着。”
颜君齐盯着他清清亮亮,通透单纯,好像一下子就能通到底去的眼睛,忽得笑了,“好。”
他把卢栩的钱袋子收走,“钱每日一交,要是不给,我会催你的。”
卢栩傻了。
他茫然地看着颜君齐,好像又重新认识了一遍。
然后挠挠头,乖乖“哦”一声,一点儿没怕颜君齐吞了他的银子跑路不还,开始撺掇颜君齐帮他出主意。
“我想了想,观阳的货商主要是水路,从观阳往北,到州府就到头了,然后他们就会沿河往西,想说动他们卸船走陆路往北看来是不可能了。”卢栩叹气。
颜君齐点头,他就知道卢栩这几天不是光丧气颓废的。
卢栩:“所以我想,不如我自己组人走陆路。”
颜君齐挑眉。
卢栩见他没反对,自动默认颜君齐赞同他的主意,兴致又高涨了几分,语气不自觉又轻快了点儿,“虎哥、石头他们不就是从陆路走的嘛,那就说明从路上走肯定也能到朔北。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要绕远路。”
颜君齐点头,“我明日到县学看能不能借到些地方志,帮你看看。”
卢栩点头。
颜君齐:“等二叔回来,你再问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