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年幼些的时候,梦想过一个画面,有个人可以牵扯她的手一直走下去,深渊也好,地狱也好,恶梦也好,悲剧也好,只要那个人不放开她的手,就算刀山火海她都能笑着走下去。
明哲想着要不要将那个一脸臭屁的小子揍一顿。
者抄家伙把他面瘫砸成全瘫也错,省的在外面到处溜达妨碍市容。
他握着PSP,大耳机里放着班得瑞的音乐,血腥的战斗和空灵干净的灵魂之乐,就像是吃油条配咖啡,怎么看都是太过分裂。人是可以分裂的。外面表现出来的东西和内心可以是火山与冰川的关系,缺乏安全感的生物都有厚重的壳,内里最柔软的部分谁也不敢暴露在阳光之下。
这就像赌博一样,遇见一个珍惜你的便能得到救赎,而遇见个企图敲碎你的壳子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傻缺你就会死。
他和她至少通了五百封以上的私信,看她慢慢的从壳里爬出来,弱小而可爱的样子把灵魂最深处的快乐和痛苦都讲给他听。
明哲坐在天台上眯着眼,头顶是大太阳操场上是其他班在上体育课,远处山峦叠起雾色重重,一眼望不到边儿。
“啪”身后的铁门被踢开了,说曹操曹操到,欠揍的歪嘴马愤跑到天台上偷抽烟,看到明哲一个人坐在这裏,傻呆呆的,模样却是不错,挺能糊弄人的。他恶向胆边生,有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他也不计较这小子蹭给他一拳的事儿了,坏笑着走过去,“抽烟吗?”
“不抽。”
“真是个乖宝宝。”马愤嘿嘿笑,“PSP2000啊,嗨,3000都出来了怎么还用这旧型号?”
明哲好奇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是挨揍还是干嘛。
“你觉得童小瞳长得漂亮吗?”
“还行。”
“恩,既然你不讨厌,那我们就做笔交易怎么样?你去追童小瞳,把她追到手,多少钱,你开个价儿。”
明哲把大耳机摘下来了,用谈判的姿态对着他,“班里这么多男生,这种事你干嘛找我?”
“你长得不错,童小瞳喜欢帅哥,否则她也不能缠着我不放了。”马愤又自我膨胀了一会儿,觉得有个女孩哭着喊着要跟着你的感觉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他甩了甩头把童小瞳的脸甩出去,正色道,“而且我们不打不相识,既然是有钱赚当然是给你啊。”
“我们没打过啊,只有你被我打而已。”明哲冷淡地说。
愤愤举起双手投降了,他真的是服了这个阴阳怪气的呆小子了,“Okay,whatever!你这个人还真是不会聊天。怎么样,干脆点儿,行的话你开个价,不行我找别人。”
明哲抿起唇,“你很有钱?”
“雇傭你做事是足够了。”愤愤虽然没童小瞳家那么财大气粗不过家里也是高产阶级。
明哲想了想,伸出五根手指头。
“五万块?!”愤愤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有没有搞错啊,让她答应跟你约一次会而已,又不是让你管她一辈子,用不用这么贵啊?”
“我是说五百。”
马愤一口气憋在心裏,差点吐血,真是个没见过钱呆货。
“成交!”
明哲点了点头,收拾他的大包准备离开天台。
愤愤奇怪地说:“你就不问我为什么让你这么做?”
明哲回头一脸的鄙夷,好似自己面前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大坨超级无敌的固体凝固屁,“你就是个屁,我干嘛要问你的屁理由。”趁马愤那张脸快扭曲成车祸现场之前,他扭头走了。
下午练站姿,刘静饿得腿发软,童小瞳干脆已经双眼放空了,形体训练室内一片死寂,每个人都一声不吭地坚持着。谁都不想外出时间再泡汤了,即使腿断了脖子僵直了汗水在睫毛上打颤都不发一言。
整个班上除了病了赵柯和去照顾她的梨儿,竟全部撑了下来。
“奇迹啊。”晴天刚说了一句,就听见童小瞳的肚子应景的响起来,接着是刘静的肚子。两个大大咧咧的姑娘先是搞不清状况,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同时指着对方大笑起来。
明哲也忍不住勾起嘴角,默默走到边上找到自己的书包从裏面拿出一包干脆面揣进怀里。童小瞳正坐在地上揉脚腕,明哲拉住她的胳膊小声说:“吃不吃,很好吃的,巧克力味儿的。”
毛春花眼疾手快地看见了,用教鞭指着往嘴巴里塞干脆面的小瞳,“课间休息十分钟,谁允许你们吃东西了,还敢把校外的零食带进来,校规记不住啊,除了校方提供的食物不许在用餐时间食用白开水以外的东西!”
“可是她很饿啊,还有小静也很饿啊。”明哲转头说,“小静也来吃吧。”
“没收!”毛春花的教鞭“啪”一声甩在墙上,十分有威慑感。
突然明哲抓住童小瞳的手,用力一扯她,“快跑!”
小瞳还搞不清状况被明哲一扯,糊里糊涂跟着往外跑,宽敞的走廊里灌满了金灿灿的光。先是体力消耗过大再是饿得发昏,童小瞳眼前出现了幻觉,男孩后脑黑色的碎发还有手被牢牢拉着传来的温度,好似让她处于某种少女时期的梦幻里。
以前她再年幼些的时候,梦想过一个画面,有个人可以牵扯她的手一直走下去,深渊也好,地狱也好,恶梦也好,悲剧也好,只要那个人不放开她的手,就算刀山火海她都能笑着走下去。
她曾经以为那个人是愤愤,她任性骄纵,她不停试探,就像个任性到极致的小孩。可是愤愤说无论你怎样我都不会离开你的,因为我爱你。
一个人的心能冷冻到什么程度,被金钱和宠爱包裹着的心脏逐渐麻痹,要多少的温度才能让它苏醒。
母鸡孵化小鸡需要21天,除了爱,最重要的还有耐心,如果不能坚持下去,孵化了一半的小鸡失去温度便不能撑到破壳的时刻。
她曾经以为那个有耐心等待她的人是愤愤,但是童小瞳不是两岁,她已经二十岁了,知道这世界除了父亲没有人会无条件的包容她。
即使知道这些,她还是会有疑问,为什么会这样?
有时候看起来太复杂的人其实是单纯得可怜,看起来什么都拥有的人,张开手指却连风都感受不到。
童小瞳此刻能感受到阳光闪耀在睫毛上,风划过耳畔,手心温热,心跳如擂鼓。
这个人好像拼命的,拼命的,要将她带去最温暖的地方一样。
在教学楼顶的露台上,他们躺在温热的水泥顶上呼哧呼哧喘粗气。许久童小瞳都回不过神来,也不想说话,安静得好像是另外一个人。
“口渴吗?是橙子果肉的果汁,要不要?”明哲从包里掏出一罐果汁。
童小瞳也不客气,拿起来一口气灌了半瓶,“有吃的吗?”
明哲把包里的东西全倒出来,干脆面,巧克力,熊仔饼干,游戏机和MP4。倒完后站起来将口袋里的面包和瓜子全掏出来摆了一整片。
她这才认真看清楚了这个男孩子的脸,挺可爱的长相,肤色白净,笑起来还有一对浅浅的梨涡。童小瞳盘膝研究他身上还有哪里能藏东西,见他坐下来才问:“就这些没了吗?”
明哲想了想,从身后的帽子里拿出两支棒棒糖,“你吃柠檬的,还是草莓的?”
“哇,你是小叮当吗?”
“还好啊,我只是很喜欢吃零食而已啊。”明哲把柠檬味的糖含进嘴巴里,仰头躺下翘着腿子眯着眼舒舒服服发地晒太阳,“对我来说吃东西和晒太阳是最开心的事了。”
童小瞳觉得这个男生非常有趣,托着下巴问:“对了,你就这样把我拉出来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明哲,魏明哲。”
“那你为什么要来当空少啊?”
明哲侧过身,认真地说:“我妈妈说我的心理年龄只有十岁,一根筋走到底,太幼稚单纯了。我问我妈妈我能干什么,她说我只能来当空少了。”
“为什么啊?空少有那么好当?”童小瞳切了一声,开始撕饼干的包装袋,“既然那么容易大家削尖了脑袋往这裏钻是为了什么啊?”
“是真的啊,我妈妈说我长很帅,在飞机上只要对顾客笑就好了,就像这样。”明哲弯下眼睛露出八颗贝壳般精致的牙齿,那叫一个灿烂无双,都能当口腔医院里的代言人了。
“好了好了,知道了啦,你真的只有十岁啊?”
“差不多吧。”在某些方面的执着真的只有十岁龄才会有的。
“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是小时候发烧把脑子烧坏了?
“因为我只活在当下从不想明天的事情,这让我妈很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