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意眉目皱的更紧。沉默了片刻,突然道:“若是有一日,我落得此人的下场,嬷嬷是愿意我有人救助,还是自生自灭等死呢?”本以为等来的是训斥,向嬷嬷知道游意并不是表面上显露出的那般好脾气。但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般“温和”的反问。下意识愣了片刻,向嬷嬷才开始思考起游意的问题来。那少年看着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虽然身上伤痕不少,但看那身皮肉和身上所穿的衣物,都不是普通人家可以拥有的,这少年在家中之时定然也是被人娇宠着的,就如游意一样。想想,若是游意有一天也不甚落得与少年一样的情况,那她难道就想要游意在荒郊野岭之中默默等待死亡,而没有人救助吗?这般换位思考之后,向嬷嬷心中愧疚更重,脸上冷意也少了许多。游意再接再厉。她想了想,突然笑了起来,声音清越,又带着些许戏谑,轻声道:“仅仅只是如此,怕是也没有多少说服力。不过嬷嬷也不用太过担心,毕竟以你家小姐的实力,这世间想要将我伤到这种程度的,怕是也没有几个。”她游意要是被伏击,最多也就如前世那般直接被下了剧毒而亡。要是有人想像对少年这般对待她,有这么多时间,那些人怕是早就被她一一毒死了。向嬷嬷不知道这些关窍,但她知道游意的下毒水平确实很是不凡。不要说普通人,就连那些需要数十壮汉才能抓捕的猛兽,也只要她挥一挥手,就能随意宰杀。虽然知道游意这些本事在那些话本杂书之上肯定是学不到的,但向嬷嬷也没有过多怀疑,只当自家小姐有大智慧,曾被一些隐士高人看中,才学得了如今这些本事。“只是,嬷嬷,人的眼光需要放长远些。”游意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微微眯着眼睛,显得有些高深莫测,停顿了片刻后,才缓声道:“就如之前我说的,你看这少年身着华服,身份显然不简单,如今我们出手救治,仅仅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若是救不活也没有什么,但若是救活了,将来能得到的好处,定然是不会少的。”本来心中还有些许怨恨,这话一出,向嬷嬷顿觉醍醐灌顶一般,所有不好的情绪尽数消失,只觉得自家小姐病好之后,果然是深谋远虑。“是,都是奴婢愚钝,连这般简单的道理还需要小姐提点。”向嬷嬷脸上露出几分羞愧。她这份冷意和恨意本就不深,只是突然而起,现在有了游意这一通劝说早已经想通。此时也不多说什么,只连忙收敛情绪,脚下急匆匆地寻了依旧一脸茫然的聂逸,快步去了火堆旁。终于劝好了。这边游意却是微微松了口气。对这种劝解别人的事,她实在是不熟练的很。在上辈子,有什么问题,她基本上都是用药说话的。就算有反对的声音,只要药粉一出,哪里管有多少反对,直接“药到病除”。但在经历了顾二的事之后,游意却深深感知到了这种行为的不对。语言是强大的,若是没有这些言语沟通,即便是再强大的人,最后也免不了落得孤苦一人。而若是善用语言,那即便是再弱的人,最后也能得到一堆人的簇拥。如她游意,前世世间之人多少人惧怕,在她面前,连一句重话都不敢说,多是讨好。然而到她快死的时候,这些人也消失的一个都不剩下。而反例便是顾二身边那个女人,或者还能算上冯怜儿?在游意看来,顾二的那个女人是再脆弱不过了。她基本上用一根小拇指都能够让那个女人死上几个来回。可最后,顾二身边所有人都站在那女人的身边。便是骄傲如游意,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一点上确实是她的问题。幸好如今她重活了一世,能有机会改正这些错误。故而就算是要浪费些许口舌,她还是好好地和向嬷嬷谈了一阵。如今她身边能用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愿意失去向嬷嬷这个“助手”。好在向嬷嬷也是听劝之人……“其他人已经被我解决了,现在该轮到你了。”转头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少年,游意的面色突然变得平和,眸光虽然锐利非常,但她抬起的手却也很是稳当。游意的手与身体一样,都很胖,好在皮肤白嫩,看起来倒不如身材那般丑陋,就如同两个雪白的小球一般。而如今,这两个“小球”上,分别都握着东西。左手所握的是一个小小的白玉瓶,而右手所握的确实一根细若发丝的——木刺?的确是木刺。即便是细若发丝,但看其材质,确实是木头无误。只见那木刺虽然纤细,却十分坚韧,在游意的手上并没有弯折的迹象。而且也不知道游意对它做了什么,虽然看外表它的材质还是木头,但其上却是银光闪闪的。在夕阳的余晖之下更显璀璨。看起来,就好似一根真的银针一般。但这也只是看起来,事实上,这木刺和真正的银针还是有本质的差别。“勉强可以用,罢了。”游意的刺穴手法和寻常的大夫是不一样的。寻常的银针刺穴是需要先找好穴位,然后大夫需要悬腕将银针缓慢旋转刺入。但游意不用这般麻烦。首先她根本不用自诩寻找好穴位。天资所助,只要是穴位,她一眼就能够看清并认准,所以这一步她便能够省略。然后便是更重要的悬腕旋转入针,这点游意倒是忽略不了。然而不同穴位的刺激手法是不一样的,而又是因为天资的关系,不管什么穴位,游意都能够在最短时间内知晓。所以,她下针根本不用与寻常大夫那般犹豫。“能不能治好,就看你的命数了。”游意低喃了一句,下一刻,握着此“银针”的手,却是毫不犹豫的在少年的“迎香穴”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