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可惜,他如今脸上身上都长满烂疮,那些烂疮让他面容肿胀,五官移位,却是生生让一个人变成了猪头模样。所以之前和此时在游意的面前,便是一个猪头在对她义正言辞,这让她如何生气的起来,不笑出声已经算是淡定了。然而游意不生气,却不代表她身边人不会为她出头。在周温那番话说出口的下一瞬,向嬷嬷和香芸就站出来了。“秃那丑八怪,你说的什么昏话。我家小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装模作样的时候,可千万想想自己如今站在哪块地上,吃的是哪家的饭食。”香芸伶牙利嘴的一通教训。在香芸和向嬷嬷看来,如今是在自家的地盘,自家的小姐自然是想怎么笑就怎么笑,怎么还需要经过他一个下人的允许吗?镇远侯府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们以前主母还是前朝公主呢!看着听着香芸一连串叫骂声,游意勾了勾唇角,长长的睫羽轻轻颤动了几下,之后便微阖了双眸,看那模样,却是一派不管不顾,放任的姿态。有了自家小姐的默许,本来还有些忐忑担心得罪人的香芸,顿时就放开了胆子。周温自认为君子,不与女子小人一般见识,但实际上却是被骂得狗血淋头,完全不能反抗。“你……你……”周温胸膛起伏极快,面上发红,让脸上那些浓疮更是显得恶心,旁人看了都有些担心他会不会被直接气死。“你什么你?连话都不会说,还说自己是被侯爷钦点伺候在顾公子身边的。我猜你怕是用了什么不要脸的手段,蒙骗侯爷,才不要脸的得了这个职位罢。”香芸冷笑着给了致命一击,脸上满是不屑。游意在一旁看着都有点可怜周温了,这被气的,简直是要升天的模样,要是香芸再来两句,怕是就要魂归西天了。“咳咳,香芸,不得无礼。”游意制止了跃跃欲试还要多说几句的香芸,怕周温真的被气死在这里,到时候可就难办了,“顾公子,下人无礼,我回去多教训,还望见谅。”香芸低垂着脑袋站在游意身后,看起来特别老实,没有丝毫刚才尖牙利嘴的模样,一副十分认真道歉的态度,“是奴婢的错,因见到小姐被侮辱,一时气不过,还望顾公子不要生气。”她这幅可怜的模样和那边还梗着脑袋,一脸愤恨的周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便是神经粗大的祝元武,此时也觉得周温做的有些不太对。但他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放弃兄弟,便着周围人的注意力都在游意身上的时候,凑到周温身边劝了一句。“老周,你就低低头罢!”“我凭什么低头!”周温一点都不承情,冷着一张猪头脸,傲然道:“不过区区边远小城一富商之女,有什么资格让我道歉?何况我一点错漏都没有!”没错了,问题就出在这里了。游意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的盯着周温看。她说为什么这人会如此“倔强”,死都不肯低头呢,原因竟是在这里。偏远小城中的一个富商之女。在周温眼中,游意怕就是这样的存在。就算这几日好好招待他们,没有丝毫缺漏,如周温这般,也是绝对不会在心中生有感激之情的。因为在他看来,游意等人,要比他低等。是了,区区一个偏远之地的富商,如何能比得上京城镇远侯。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说的便是一个人大富大贵之后,他的家中就算是鸡狗也比普通人家的要更加尊贵一些。而现在,周温便是觉得自己就是那得到升天的“鸡犬”,所以他看不上游意,觉得这样的女子连给顾郁延做侍妾的资格都没有。所以即便这几日都是在游府吃住,他心中也不会生起丝毫感激之情。因为这些在周温看来,都是应该的。就好似龙椅上的那位,每年都要接受各地官吏士绅朝贡一样。低贱的人,自然处处要给身处高位的人提供必需的享受。周温现在显然是觉得,游府众人都要比他要低贱。不,也许是全禹城的人都要比他低贱。若是今日坐在游意位置上的人换成如镇远侯这般身份的存在,周温怕是早已经跪下了。毕竟无论什么名士风流,怕是都比不上性命重要。游意勾了勾唇,即便被这般贬低看不起,心中竟是也没有丝毫愤怒的情绪。真是不容易,她已经多久没有看到这样的蠢货了?除了顾二那废物以外,真真是没见过的。“顾公子。”对上一旁神色紧绷的顾郁延,游意嫣然一笑,硕大的双眸之中眸光潋滟,她轻笑道:“若是公子不吝,不如将此人赠送与我?”顾郁延一愣,他还以为游意生气了,毕竟周温所言所语实在是过分,不要说耐性不足的游意,换成是他,此时怕也是怒火冲天,但如今看来,游意语调平静,着实不像是生气的模样。“赠送倒也不是不可以。”顾郁延答应的很爽快,但他又迟疑道:“只是不知道,游小姐要如何处置此人?”游意笑了笑,正想要回答……“不可以,公子你不能将我送给这黄口小儿!”周温满脸皆是怒气,此时他也不屑遮掩自己对顾郁延的不敬了,大声道:“在下并没有签的卖身契,公子如何能随意将在下如同那些仆人一般赠送买卖?!”简直是欺人太甚,回到京城之后,他定然要禀告老镇远侯,还要将游意的存在细细说出,看顾郁延到时候该如何交代。事实上,游意之前的猜测还真的没有错。顾府来的这群人里,除了少部分是来迎接顾郁延回京的,还有一部分却是奉了别的命令而来。其他人不清楚,但周温却是为了探查顾郁延为何迟迟不归京的原因。自顾郁延发送了那信息之后至今已经有大半个月了,周温虽然没有探查出具体原因,但如今他却可以将游意的存在添油加醋一番,将顾郁延描述成一个贪花好色之人。如此,即便因为他嫡子的身份不会受到太多惩罚,但以后对继承家业爵位,定然也是会有所阻碍。想到这里,周温的双眼之中极快的闪过一丝怨毒。他不好过,那这些人都不要想舒服。凭什么他只能是个幕僚侍从,而顾郁延生来便是镇远侯的嫡子,未来一片平坦。他不甘心!终有一日,这些人都要被他踩在脚下,都只不过是一群蝼蚁罢了。还有那游小姐,黄毛丫头一个,待得他得势,定要将这女娃连同她身边那牙尖嘴利的贱女人卖进青楼去。让这些小贱蹄子明白,低贱之人就该去做低贱之事。周温心中所想种种,其他人自是猜不着的。但只看他那得意之中带着怨毒的神色,便也知晓此人此时心中想的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事。顾郁延本来还想知晓游意会对此人做些什么,甚至还想要劝告一下,不要弄出人命来,到时候不好交代,但现在他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了。弄出人命便弄出来罢,他堂堂一个镇远侯嫡子,还不能处置一个仆从。周温说他没有签订卖身契,顾郁延是信的,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会放过这个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游小姐,此人便交给你了,你随意处置便好。”顾郁延嘴角带笑,之前脸上的不渝之色已经尽数消失,见游意点头,他又转头看着周温,那眼神好似在看着一个死人,只听轻笑了一声,道:“周先生,没有卖身契,本公子是不能轻易决定你的生死,但你的去留却还是能够决定的,所以你现在已经不算是我镇远侯府的人了,至于你要如何离开这禹城……”他嘴角笑意更深,看着游意,双眸之中有温柔之色一闪而过,“周温,你若是想要离开游府,且随意罢。”游意十分默契的笑了起来,态度出乎意料的和缓,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温柔的。“周先生,我游府如今人手缺漏,‘药房’如今虽有人把守,却还是少了一人帮忙,你可愿意前去?”“你这黄口小儿定是在做梦,即便我不能……”周温说到这里神色凶恶地瞪了顾郁延一眼,然后才继续道:“你们记得今日罢,待得我回来,终有一天我会洗清今日的屈辱,到时候定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罢,他也不等游意等人的反应,利落的一转身,脚下轻点地面,竟是就要如此运气轻身功夫离开。武林之中会伴身功夫的人比比皆是,只是高低有所差别。能被派到顾郁延身边的侍卫,自是有功力高深之辈,但这样的人一般都是定了死契。而如周温这般随意可以离开的如幕僚一类的人,身上却不会有多么高深的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