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叶良骏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却见到游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显然是完全不相信他不知情的这个说法。到了这个时候游意也不着急了。叶良骏显然是知道“蛊毒”的,知情人总比不知情的要好的多,毕竟无知者无畏。恐惧有的时候,就是最好的情绪。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袖子,见叶良骏瞪着她,游意弯了弯眉眼,笑道:“大人何必如此看着我。我知道的东西绝对没有大人多,只是恰好知晓那冯怜儿是死于蛊毒而已。”至于她为什么消息那么灵通,在禹城百姓还尽皆迷糊时,便知道了府衙内部封锁的消息,自然是心知肚明,不必说出的。要严格算起来,在场的除了那些衙役,是没有一个干净。“大人,现如今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叶良骏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目光收了回来,却依旧冷声道:“本官不追究你为何知晓此事,但你必须要照实而言,那田冯氏身上的蛊毒到底是如何来的!”看起来不像是作伪啊……游意双眼微阖,不动声色地遮盖了眸中的光亮。“大人,民女知晓一些医术。”游意态度放的恭敬了一些,认真的解释将蛊术一道解释了一番,又道:“这些乃是在书中看到的相关于蛊术的内容,但如今却是恰好能符合冯怜儿的症状。”即便是游意,也从来没有听过有什么毒药是能够让人在梦中悄无声息的就死去的。何况在团团把守之下,如何有人能够下毒,那些饭菜之中也未检查出毒药。听了游意这一番话,叶良骏面色缓和了几分。“此话自是有理。只是,就算不是毒,你又怎么证明田冯氏乃是中了蛊毒而亡呢?”当然是因为你和田新翰身上都有中蛊毒的迹象,我推导而得来的结论!游意腹诽了一句,却是不将这些话说出,而是装模作样的说道:“先前便于大人说过,民女恰好看过一本有关于蛊毒的医书,其中一种蛊便和冯怜儿的症状完全吻合。”叶良骏顿时来了兴趣,忙追问道:“哦?竟是有如此巧合的事,快快说来那是什么?”“这应该是属于‘蛇蛊’的一种。”游意也不藏着,直言道:“书中曾有言,取幼小刚出生的蛇,足有数百上千条,让它们在瓮中厮杀,投入毒虫毒草等剧毒之物,取最后存活下来的那条,再经过特殊之法炮制,便成了‘蛇蛊’。”“蛇蛊”的毒性在所有的蛊虫中只能算是一般,但它胜在蛊虫的活性。因为是“蛇”,极善于钻洞,且食肉,一般中了此蛊的人,若是下蛊之人没有管制的话,尸身最后都会被吃的一干二净。“不过冯怜儿身上的‘蛇蛊’应该经过改造,亦或者下蛊之人就在附近,所以那‘蛇蛊’并没有异动,而只是悄悄的咬断了冯怜儿的心脉,便停下了动作。如此外人也看不出来冯怜儿的死因。”唯有剖开冯怜儿的尸身,才能找到那枚“蛇蛊”。“但‘蛇蛊’的繁衍能力特别的强,若是有人操控,更是能在一夜之间将卵产在冯怜儿尸身上。”说到这里,正厅之中的人,不管老少年幼,脸上都露出嫌恶的神色来。游意明智的停下了嘴,把后面的话给掐掉了。她面色倒是正常和叶良骏等人形成鲜明的对比,但这并不代表游意不讨厌“蛇蛊”。“蛇蛊”确实是挺恶心的,即便在前世,游意也没有去炼制这玩意儿。毕竟想要杀人的话,她有数不清的毒药可以使用,实在没有必要退而求其次去用这么恶心地玩意儿。不仅恶心敌人,更恶心了自己。“平日里‘蛇蛊’只是潜伏在尸体之内,若是不动便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若是将冯怜儿的尸身解剖,亦或者是大幅度移动……”叶良骏登时便是一惊,顾不上游意,转头便对着堂下一个衙役询问道:“那田冯氏死去后,你们可移动尸身了?”衙役连忙摇头,否认道:“未曾。因大人曾有言,需要将案发现场的线索查探清楚再解剖,所以尸身一直摆放在原地,并没有人动。”得闻此言,叶良骏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省略了一下话语,把那些恶心的画面给掠过去,才道:“但现如今该如何,若是不解剖,尸身该如何处理?”无辜的百姓身死,自然是要埋葬的。若是无亲无故的人,那便只能埋在城外的乱葬岗之中,而冯怜儿倒是有亲故,田新翰应该是会为她收尸。只是这“蛇蛊”,到时候又该如何处置?“若是埋与地下,那“蛇蛊”依旧是活着的。”游意十分“善解人意”的回答了。叶良骏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来。“罢了,且待田县尉来后,再议论此事罢。”叶良骏决定把这麻烦扔到田新翰身上去,左右是他家的人,到时候是埋还是烧,都应该是田新翰来决定才对。这般一想,叶良骏就觉得没那么头疼了。他见游意还站在原地,又想到今日若是没有游意提醒,怕是就要去解剖冯怜儿了,到时“蛇蛊”一出,即便是场面能够控制住,也会难以避免的引起一阵骚乱。不管游意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但她确实是帮了一个不下的忙。“来人,游小姐体弱,看座。”一声令下,立刻有衙役搬来了一张木椅放在游意身后。那椅子是挺硬的,但坐下怎么也是比干站着舒服的。游意也没有客气,就这么在椅子上坐下了。“听闻您是已经派人去请县尉大人了?”游意微微一笑,又问:“不知大人想要如何追查凶手,若是需要的话,民女可以给予大人一点帮助。”然而叶良骏却只是看了她一眼,语气十分冷淡,道:“游小姐,此乃官府的事。”未尽之意就是觉得她管的太多了。游意眸中有暗光一闪而过,但很快就微阖双眼,遮盖了眼中所有情绪。之前如那蒋弘新所言,如今叶良骏正为冯怜儿的死焦头烂额,恨不得早日结案给禹城百姓一个交代。在这样的情况下,游意告知了“蛊毒”的存在,又说明了冯怜儿乃是他杀,那么接下来让她参与帮忙抓捕凶手也未尝不可。然而叶良骏的反应却是及其不对的。在游意未提起帮忙追查凶手之前,他的态度还算是良好,甚至搬了一把椅子来让游意坐下。但提出那句话之后,看叶良骏这模样,是恨不得游意现在就回府去。这就只有一个可能。叶良骏已经知晓了那杀人凶手到底是谁。最不济,他也是锁定了一个范围。而这个范围,亦或者说这个凶手,至少是叶良骏不愿意让其他人知晓,并抓捕住的。游意弯了弯嘴角。倒是有意思了。现在她只有一个人,没有顾郁延站在身后,叶良骏自是不将她放在眼里。但没有关系,田新翰很快就要来了。在明面上,冯怜儿是田新翰的第三房小妾,暗地里田新翰也还未从冯怜儿身上压榨出所有想要知晓的秘密。如此情况下,冯怜儿死在了县衙之中……叶良骏便是有一百张嘴都是说不清了。便让他们二人争锋相对去,她只需要坐山观虎斗就行了。游意心中要说不幸灾乐祸,那是不可能的。时间缓缓流逝,眼看着已经过去了两炷香时间。端坐堂上的叶良骏看了看时辰,缓缓皱起了眉头。田新翰虽然住的地方距离府衙较远,但也不会超过禹城的范围。从府衙出发到田新翰的宅子,就算是脚程再慢,两炷香也足够两三个来回了。而那之前去请田新翰的人,却是连人影都没见到。他们的时间是很宝贵的,特别是如今冯怜儿身死的情况下,后面还有一堆烂摊子在等着,哪里有功夫在这里磨蹭。然而就在叶良骏等得不耐烦,想要再唤一个衙役去请田新翰的时候,却见一个衙役满头大汗,着急忙慌的从大门口横冲直撞的跑进来了。这跑进来的衙役看起来十分的慌乱,脚下乱晃,面色惨白,在跑动的过程之中还不小心狠狠摔了一跤。然而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停下歇一歇的意思,惊恐的跑到堂下,对着叶良骏就大声喊道:“大人不好了!”“慌乱什么,有什么事且慢慢说。”叶良骏皱了皱眉,他是个稳妥的人,便也见不得手下的人毛毛躁躁的,一见便觉得自己*无方。然而那衙役却是迟迟稳不下心来,那副模样直看得叶良骏双眉之间都皱起了一座小山丘,忍不住又训斥了几句,觉得是让游意等外人看了笑话。但游意在一旁看着,却是一点看到笑话的感觉都没有。这时候,她心中只有隐隐不好的预感,因为就在不久之前,她似乎也是看过类似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