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压压的天际散出些蒙蒙亮的光,宽阔的官道远处扬起一片尘,有马疾速奔跑的蹄声从远处震来。
一匹通体暗黑的马没入夜色中,只有口中喷出的丝丝白气依稀可见。
男人身子伏在马背上,疾行带起的风吹乱他鬓角的发,一袭白袍在这将亮未亮的夜里格外耀眼。
城头兵士远远地望见了,连忙握紧手中的兵戟,等着将那人拦下。
待那一人一马行得近了,却不见男子勒缰,仍是直直地衝着帝京城门飞驰而来。
守城士兵皱眉,正要张口呵斥时,那男人从马上抛下一块木质小牌,在空中优美地晃了个弧线,恰落在他怀中。
士兵接稳,只瞟了一眼,就慌慌忙地退至一旁,大声命人开门放行,还不忘恭谨地将那牌子丢还给马上男子。
男子面色冷峻,不发一言,拽着马缰在原地小转了一圈,待城门慢慢开了个不大的缝儿,便甩袖抽马,向城内奔去。
守城士兵望着那马蹄扬起的尘渐渐飘远,才吁了口气,想到自己先前险些就得罪了人,额角渗出几粒汗。
那男子丢给他的是皇上命人特制的军中令牌,持此令牌者,无论何时均可进京。
看方向,那男子应是从京西大营赶来的……而这令牌在京师附近诸军里,只有两人有。
一个是战功赫赫的怀化大将军尉迟决;另一个则是特蒙皇上恩宠的前殿前侍衞、现殿前司拱圣军昭武校尉廖珉。
守城士兵又看了眼那男人疾驰而去的方向,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
马儿一路飞奔,至天音楼前停下。
廖珉翻身下马,狂躁地敲打已落闩的大门。
裏面有小厮睡眼惺忪地跑出来开门,刚拉开一个小缝,门便被猛地撞开,来人闪过他便急急向楼里走去,小厮惊地跟上去几步,待看清男人的侧脸,忙噤声不语,回身去关好门,向一旁退下。
留着守夜未睡的几人看清他,谁都不敢拦他,只盯着他看他大跨步地蹭蹭上了楼去。
推开厢房的门,廖珉轻步入内,转身掩门时那门板发出细小的咯吱声让床上酣梦正怡的女子小声嘟囔了一句。
他唇边荡起涟漪,慢慢走到床边,撩起纱幔,身子探进去,低头亲吻女子的脸。
范衾衾在梦里觉得脸庞痒痒,似有蝴蝶嬉戏之感,忙抬手胡乱朝脸上扫去,却打到一人的下巴。
她自己没反应,只觉得手微微有些异样感,遂翻身朝内,瘪了瘪嘴角,接着睡过去。
廖珉痛地闷哼一声,手扯开绸被,握住她衣衫不整的身子,小声叫道:“衾衾。”
她身子扭了扭,还是抱着被子睡得香香的。
廖珉看了她这模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于是俯下身子,咬住她白皙的肩头,齿间稍稍用了点力。
肩头撩人心魂的酥麻感阵阵传来,范衾衾动了动眼皮,似有些清醒过来,懒懒地一侧头,看见悬宕在她身上的人。
脑子瞬间惊醒,她眨眨眼,在暗中依稀看清了男人的脸,于是一下笑出了声,双手搂上他的身子,将他勾上床来。
廖珉眯起眼笑,又亲了她好几下,才道:“衾衾,我要走了。”
范衾衾舌尖触上他耳垂,嘴裏含糊道:“怎么才来就要走。”
廖珉抱她入怀,压低声音道:“梓州兵变,皇上抽调拱圣军去平乱。”
范衾衾扬唇笑笑,“骗人的吧?你最喜欢捉弄我了,这回肯定也是……”
廖珉的手在她身上缓缓逡巡,又移上她的脸,手指慢慢描绘了一遍她眉眼间的形状,笑笑,道:“人马都已在京西大营集结了。我是恃宠放肆,特地挤了些时间过来见你一面。”
范衾衾突然捶了他一拳,小脸板着,“你别和我开玩笑!”
廖珉收回手,揉了揉闷疼的胸膛,还是笑着道:“你想想,我何时半夜三更地来看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