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稍倾了身子,沿着床边坐下,梳云接过他手里的小包,侍在一旁。
范衾衾人在纱幔裏面,只留胳膊在外,郎中手指搭上她的手腕,切了许久,才望向安可洛,道:“是有了身子。”
安可洛心裏虽然先前已经想过此种可能,但听见这话从郎中口中说出来,还是小小震惊了下。
一旁的梳云自是不知道,一听见这话,惊得差点摔了手中的东西。
安可洛往门边退了几步,望了一眼郎中,郎中会意,遂跟了过去。
安可洛扯出些笑容,小心问道:“不会是把错了脉罢?”
郎中叹道:“这种话还能是随口乱说的么?在下行医几十年,又是常年去相府的人,姑娘若是不相信,尉迟将军就在楼下等着,你好去问问他,相府上下这么多年来,我把错过一次脉没有?”
安可洛见自己的话略有过分之处,忙道:“我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就怕……”
那郎中瞧一眼床上的范衾衾,心中自是明白天音楼不似一般教坊歌馆,想了一想,压低了声音对安可洛道:“姑娘的心思我明白。其实那姑娘也不过才一个月的身子,若是不想或是不能留,我可以给你留个方子,照那方子煎副药,服下便能去了腹中胎儿。对外面我只道她是伤风,多加休息几天便可,姑娘觉得如何?”
安可洛心凉了半截,这法子天音楼里不是没人用过……她看一眼床上的范衾衾,脑中又划过廖珉那张总挂着笑容的脸,咬咬牙对那郎中道:“给我留副安胎的药方。”
安可洛留了梳云在屋里照顾范衾衾,亲自送那郎中下楼来,看见尉迟决正在底下等着,身上的污物还未处理掉。
那郎中恭敬地对尉迟决行了礼要走,尉迟决却看着安可洛,不动声色道:“要紧么?”
安可洛拉过他往后院走,边走边叹,道:“衾衾怀了廖公子的骨肉。”
尉迟决面色毫无变化,只是挑了挑眉,道:“也该料到如此。”
安可洛瞥他一眼,不说什么,等两人都进了后院屋里,她掩上门,才道:“你想怎么样?”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尉迟决拉过她,轻轻捏了捏她的小手,“中琰走前,我答应过他,不会让范姑娘受委屈的。这件事但看她想如何,若是不愿意留,我自会找医术高明的郎中来处理,若是愿意留,我且先想办法将她安置出去。”
安可洛心裏泛起一阵感动,眼眶竟也湿了,小声道:“我以为你一定不让衾衾留这个孩子。”
尉迟决展眉笑道:“是中琰的骨肉,我怎么可能狠得下心来。范姑娘之于中琰,就似你之于我一样重要。”
安可洛轻眨眼睫,看着他道:“其实衾衾她本就没有什么奢望,连求廖公子替她脱籍都没有想过。你不知道,她自己平日里一直在偷偷用了肚贴,就是为了不给廖公子添麻烦……”这话说到后面,又哽咽起来。
尉迟决眸子突然一动,攥紧她的手,沉声道:“你是不是也在用那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