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燕王府西院,汉白玉搭成的戏台子上正红绸彩旗热着名本。
请来的都是红角儿,台子对面水榭雕栏,位上坐着的都是当朝重臣。
邢若紫坐在衞靖身边,周遭声色鼎沸,却丝毫让她笑不出来。
衞靖在椅下握了握她的手,不留痕迹地动了动嘴唇,“别想那么多了,看戏。”
邢若紫眉头浅皱,看戏?她哪里能有心情看戏?
皇上病重,朝中人人自危,衞靖却在这种时候公然拉拢朝堂诸位公卿,她替他担心,却劝也无用。
邢若紫看着衞靖这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心裏实在琢磨不出这人到底是如何想的。
尉迟一府,除了尉迟决外他全请了。
分明就是还在因廖珉之事生尉迟决的气,可这怨气也太大了些,让朝中诸人如何看在眼里?又让尉迟翎与尉迟冲作何想法?
邢若紫心裏叹气,这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任性,才能彻底成熟起来。
也给秦须下了帖子,谁知秦须竟不买衞靖这个面子。
不仅不买衞靖的,自此人回京后,除了进宫觐见过一次太后,对其他任何人的邀约均是不拒亦不赴的态度。
现在帝京中人,除了不明白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之外,唯一摸不透的,就是秦须此人了。
梓州之差在他手中办得极漂亮,连太后都挑不出刺来。
又有传言说秦须要拜太府寺少卿,更让人大惊失色。
这年轻男子,仕途未免也太过一帆风顺了!
不仅如此,还娶了当朝最具权盛的尉迟府千金。
朝中上下左右。当真再无比秦须更得风头者。
虽是在众人口中红得发紫,可他自从回来后,却从未在朝堂以外的公开场合露过面。
于是便有市井传言,道尉迟府上的小姐性子泼辣极烈,秦大人惧内。
秦须惧内,这一说法便如风一般刮遍了帝京的大街小巷,惹得人人都在闲暇时间搁嘴裏把玩。
只有那么为数不多地几个人,听了这句话,或是诞笑,或是嗤笑。或是不屑——
秦须惧内?那个当年敢在礼部试上公然违例的男子会惧内?
定是心裏存了什么打算罢了。
戏宴散后,衞靖挽了邢若紫的手,朝燕王府西路的拢翠湖而去。
湖边风大,衞靖只着单袍,邢若紫担心他的身子,只是道:“早些回屋罢,太医说了,你心绞痛的毛病,着凉了容易激发。”
衞靖将她拉至身前,圈进自己怀里。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发,“我就想和你待一会儿。在这儿。”
邢若紫垂下眼睫,抬手,抚上衞靖压在她腰间的掌,轻轻搓揉着,替他祛除寒意。
衞靖在她脑后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声,“若是一日我离了你,自己都不知该怎么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