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接到北境传来的捷报之后,天朝朝中人心便一天比一天激昂,人人都道那北十六州不日便可再回天朝境内,竟没人担心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放眼朝中,唯一一个面不见喜色的人,便是秦须了。
尉迟决在前方攻池略地,他在后方督运粮草。
国库那点家底儿,秦须心裏明镜似的,只够速战速决,经不起拖。
北国眼下天降大雪,阻了耶律宁后方的援兵,也让天朝禁军的粮草在路上耽搁了许久。
他秦须向来遇事不急,只独独这一次,竟急得上了火。
他心裏清楚,想必尉迟决心中更清楚,这一仗,拖不起。
若不能趁眼下大好形势一举攻下析津,那往后的事情……便谁也做不得准了。
还有这朝中之事,千千万万不要在此时出意外啊……
可这日子往往是,怕什么,便来什么。
帝京虽已入春多时,可晚上这外面,仍是极冷。
自尚书省出来,天色已黑,府上小厮驾着马车守在御街那头,但等着接他回府去。
秦须望了望那天色,心下一叹,本以为今日能早些回去的,谁知又忙到这时辰。
这半年来战事不休,他也不休。
他不休,尉迟紫菀便也陪着他熬。
不论他每日有多忙。要多晚才回府,只要他不吃饭,她便等着他,只要他还不睡,她便也不睡。
虽是极贴心,可他却心疼她地身子。
年前冬日。尉迟紫菀曾小病过一场,身子出了许多血,太医来瞧才知道,她是有孕而不自知,一受凉。便小产了。
秦须一念及此,便觉自己对她不住,曾经信誓旦旦有言在前,说再也不委屈她,谁知到了后来,在他心中。原来国事还是大过家事。
小厮见他过来,忙扯了帘子让他上车,口中道:“大人今日还是没用晚膳么?”
秦须口中“嗯”了一声,上了车,却不多言。
小厮一边驾车一边道:“那可得快些回去了,夫人今日亲自下厨,做了好几样大人爱吃的菜,若是回去的晚了。那菜凉了再热就不好吃了。”
秦须在车内皱了眉,自上次她小产。便再也不让她做这些事,怎么今日又……不禁问道:“夫人身子不好,你们竟拦也不拦?”
小厮嗫喏道:“夫人的性子,难道大人您不清楚?再说了,您这几日。一日连着一日。都没怎么好好吃过东西,夫人看不过去了。生怕您把自己的身子熬垮了。”
秦须心口一热,身子也不觉得冷了,撩起侧帘往外望,帝京夜晚甚是热闹,不由又是一叹,若是这天下时时都似这般,那该多好。
回了府上,连朝服都不换,便往里间走去,还未走到时,尉迟紫菀便听见声音,迎了出来。
一路小跑着,一头就撞进秦须怀中,然后扬了下巴看着他,笑道:“今日比昨日早些了。”
秦须笑着揽过她,一道往裏面行去,“这副样子,叫下人们看见了,像什么话。”
尉迟紫菀抬手戳了戳秦须放在她腰间的掌,道:“那秦大人呢?不照样不顾忌么?”
秦须朝她脸侧弯了弯,眯了眼睛道:“秦某本是饱读诗书之人,奈何娶了一位不服礼数地夫人,把我给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