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铎一声令下,军令飞传,沉寂多时的清军营盘沸腾起来。穿着各色甲胄的八旗兵,冲出了营帐,他们带齐全部装备,翻身上马,向营地外汇聚,然后疾驰而去。短短一个时辰,清军营地内步骑一空,只剩一些绿营兵,还在收拾辎重。数万清兵,滚滚南下,要在明军得到消息,撤退到钱塘江南岸之前,解决北岸的明军。……杭州经济发达,地方被开发的十分彻底,几乎没有一块浪费的土地。在杭州城外,明军见缝插针,到处都扎满了明军的营寨。城上清军往城外一看,入目不是军旗、帐篷,就是来来往往的明军士兵,令人心生畏惧。杭州清军,在明军的围攻下已经坚守大半个月,不过城池依然牢牢的掌握在他们手中。在杭州城池四周,俱是明军连营所在,十万明军,声势骇人,将杭州围得水泄不通。赵铭撒开丫子一路狂奔,他必须要在清军杀到之前,面见鲁王,让鲁王感紧撤兵,否则清军一到,十万浙兵,便都要成为孤魂野鬼。杭州城西,赵铭来到位于八盘领的一座营寨外,只见官军靠岭扎营,大营蔓延。他在接近营寨时,一队官军骑兵,奔驰过来,将他围了起来。为首一名军官,看着赵铭腰间挂着几枚人头,手里还提着两枚人头,像是过年走亲戚似的,不禁暗暗咋舌,周围官军骑兵,也被他弄得目瞪口呆。“这哪里来的猛人,一人宰了这多鞑子,也太厉害了!”官军骑兵,勒住战马,惊骇的打量着赵铭。他们看着赵铭身上,至少有六枚清军人头,为首军官不敢托大,抱拳道:“不知这位兄弟,为何至此?”说着他指了指清兵人头,探询道:“这些怎么回事?”赵铭气喘吁吁,他如神行太保般,一路狂奔而来,撑着身子,喘息一阵,干裂着嘴唇,拱手说道:“某,天地会青木堂堂主赵铭,赵博安,有紧急军情,要面禀鲁王殿下。”这个时候,赵铭也顾不上隐瞒什么了,他心里期望,杭州的官军能听过他的名号,否则要想见鲁王,就像普通百姓要见国家元首一样,你连个县长都不能轻易见到。这些人头,是赵铭面见鲁王的敲门砖,有了他们能够少些盘问,迅速引起官军重视,节省宝贵的时间。同西路军孤陋寡闻,下面的兵没听过赵铭的名头不同,眼前的小将,目光一亮,似乎是知道赵铭这么个人,或者是天地会,他不敢怠慢,忙拱手还礼,“赵堂主请稍后。”说完,他便亲自拔马回去禀报。不多时,赵铭出现在营地里,不过并未见到鲁王,而是受到鲁王麾下大将越国公方国安的接见。鲁王毕竟是浙东监国,一国之主,自己人见面都得打个报告,或者等后召见,何况他一个外人。方国安不及江北四镇和武昌左镇有名,但他在弘光年间,其实已经是总兵,并在池州与左良玉干过一仗,同黄得功一起击败了左镇兵。弘光朝覆灭后,江北四镇和武昌左镇俱降,只能算杂牌的方国安,却佣兵入浙,继续抗清。清军攻入浙江时,方国安在城外与清兵激战,保卫杭州,保卫潞王小朝廷,谁知东林党吹捧的这位潞王,却是个畜生,他不仅不号召守城,反而送去酒食犒劳攻击杭州的满兵,气得城下官军,几乎被气死,纷纷拔营而去。方国安气得双眸赤红,率部众一万余人,由杭州退至钱塘江东岸,后来与王之仁部构成了浙东反清武装的主力。现在鲁监国封其为越国公,节制诸军,算是鲁王麾下第一大将。方国安四十余岁,身材健硕,十分精悍,他身穿铠甲,大马金刀的坐在帅案前,问道:“汝就是赵铭,赵博安?”赵铭不卑不亢,拱手行礼,“某正是赵铭,有大事要禀报大将军!”方国安似乎对赵铭这个人比较感兴趣,而并不在意什么大事,“吴侍郎向监国举荐过汝,言汝勇力过人,槊挑屯齐,夜袭苏州,是员猛将。汝可愿意在本帅麾下效命……”赵铭没等方国安说完,便急声道:“大将军,多铎遣李率泰,领万余清兵,杀奔富阳,包抄大军后路去了!”方国安脸上神情瞬间一僵,噌的一下起身,“你说什么?”赵铭拱手道:“大将军,某发现万余清军,从西面插向富阳。某怀疑杭州不过一耳,乃多铎欲全歼浙兵,而故意露出的破绽!此时,李率泰插向富阳,必渡富春江,直捣绍兴,断大将军归路,而多铎大军,怕是已经再杀奔杭城的路上。”方国安脸色阴沉,他沉默半响,“朝廷发兵十万,今寸功未立,便退回南岸,必为天下耻笑,且民气可鼓不可泄,本帅不能听你一人之言,就让殿下退兵!”方国安紧盯着赵铭继续道,“汝之言,可有凭证?”这明显是不信任赵铭,赵铭心头一急,大声喝道:“首级便是凭证!”方国安看向旁边一人,那将行礼道:“大帅,验过了,是清兵无疑!”方国安眉头紧皱,沉默半响,“带赵堂主下去休息,本将要去面见殿下!”赵铭毕竟不是鲁监国的人,方国安不可能因为他一句就退兵。赵铭见此,知道方国安并不甘心,鲁王政权为夺大位,获得功绩,已经迷失本心,他们急于求成,没有意识到巨大的危险已经降临。“大将军,清兵旦夕可至,若不早日撤离,届时进不能取杭城,退不能回浙东,必然进退失据,为清军所败!”赵铭急声道。方国安大怒,“安敢乱我军心!带出去!”赵铭出了营帐,一阵恼火,心中生起不好的预感,“浙兵恐怕要败!”他在这边不顺利,不禁担心起另外几路的情况,也不晓得,阮美、李忠明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把情报传出去,收到的人,又会不会听。“归根结底,还是老子没地位,没威望!要是老子有地位,有实力,有威望,说话的分量就不会如此之轻!”赵铭恼火无比。鲁王监国的大帐,在杭州之南,方国安匆匆前来,禀报此事,鲁王与众多将校,俱是一惊,不过遂即便有人质疑道:“据吴日生言,赵铭与江阴之众,去了舟山,且他与郑芝龙之子郑森交往甚密。这会不会是福建见我浙兵临杭,故意使的计策?”赵铭对于鲁王政权的人而言,不过一个外人,他的话鲁王政权未必相信。国舅张国俊,时刻保持进行政治斗争的准备,他首先想到的是,隆武朝廷来拖后腿,使绊子。这都是唐鲁之争造成的后国,国有二主,非明朝之福。鲁王身穿明黄龙袍,头戴翼善冠,眉头紧皱,担忧的问道:“方卿,王卿怎么看?”方国安道:“若真如赵铭所言,大军便危险了。”王之仁道:“如今打破杭城,就在眼前,也不能只听一面之言!”众人一阵议论,有说撤,有说不能撤,最后鲁王一拍座椅,怒道:“派遣斥候探查,确认消息,同时在江上备好船只和浮桥,大军继续围城,待消息探明,再做决定!”众人商议了半天,得出这么一个折中的方案,然后各自去准备。方国安回到营地,安排人去探查,又嘱咐部将去护卫浮桥,他刚安排妥当,便听营帐外一阵喧哗。方国安不快道:“何人喧哗?”“大将军,是那个赵铭,一定要见大将军!”亲兵禀报道。方国安眉头紧皱,有些恼火,“不见,把他看管起来,军营重地,成何体统!”他话音刚落,一将挑帘进来,方国安以为赵铭闯进来,顿时大怒,谁知却其子方士衍,他一进帐,便急声大呼道:“父帅大事不妙,一支清兵把富阳给占了。”(感谢大家的支持,今天出远门,晚上十二点前,更新下一章。)(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