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营地里,阿济格听了范文程的叙述,心中有底了。“何腾蛟真乃我大清的福将啊!”阿济格满脸戏谑的笑道。众多清军将领们,也纷纷大笑起来,气氛轻松不少。南面浙军攻击凶猛,特别是两万东海镇明军,为了救出赵铭,更是悍不畏死的向前推进,杀得清军节节败退,让阿济格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本来清军上下十分担心,若是西面的明军,也这般发疯,那清军可能吃不下赵铭,还让明军理应外合,杀得大败。现在有范文程带回来的消息,便让阿济格和众多清将心中有底,没有顾虑了。范文程笑道:“王爷,何腾蛟按兵不动,咱们只要挡住南面的浙军,赵杂毛必死无疑啊!”阿济格颔首道:“不错,这次真是要感谢何腾蛟了!”众人再次哄堂大笑,就在这时,一员浑身是血的将领,却挑帘进来,急声道:“王爷,大事不妙,东海镇近万人,连夜突进,在防线上撕开一道口子了!”阿济格闻语心头一惊,这东海镇还真是大清的心腹之患,为了救赵杂毛,真是把家底都拼上了。阿济格当即拿起头盔,做出决定,“从时堡西面、北面、东面,抽调两万人马,随本王去拦住这支明军。”范文程道:“王爷,万一赵杂毛趁势突围,怎么办?”阿济格皱起眉头,遂即摆了摆手,“现在赵杂毛即便没有饿死,能动弹的兵马,估计也就三四千人。本王南面之军未撤,他还想突围,只要挡住外围的浙军,赵杂毛不过等死而已。”范文程闻语,便也不再多言,毕竟一支近万人的明军,趁着夜色穿插进来,若是不进行阻止,让他们突入城中,与赵杂毛汇合,那清军想灭赵杂毛,就不晓得何年何月了。当下阿济格带起头盔,拿起腰刀,便领着众人出帐。时堡镇内,近万明军将士,死伤一半,剩下的大多饿得前胸贴后背,没了战力可言。现在,明军将士依靠堡墙,放枪投掷手雷还可以,要突围,估计是走不远,就没啥力气了。这时,赵铭看着属下众多将领,问道:“咱们还有多少弟兄?”王德顺道:“大帅,还有六千人,不过弟兄们断粮已经两天,打枪还行,要拿刀拼杀,估计不是清军对手。”赵铭点了点头,“想要突围,必须让一队人马恢复战力!”火光下,众人将目光投向他,知道他的意思,要从剩下的六千弟兄之中,挑出一些人来充当死士。只是,东海镇将士向来都是一视同仁,全军断粮,便是一起挨饿,没有特殊和例外,包括赵铭在内,都是两天没吃饭了,哪里还有精锐士卒。赵铭沉声道:“把锅架起来!”李本深等人见此,只能照做,不多时,士卒便架起了数十口大锅,将水烧沸。这时,赵铭忽然解下腰间的革带,丢入大锅之中,一众将领和士卒们反映过来,顿时也纷纷将身上带皮的东西,都丢入锅里。看着锅里翻滚的皮革,将士们的眼睛都红了。可是这些东西,只能填肚子,却不能提供营养,吃了也恢复不了多少力气。就在饥饿的士卒们,目不转睛的看着锅里翻滚的皮子时,赵铭忽然让人牵来了自己的战马。军中的战马,近些日子,已经被吃得差不多,只剩下赵铭这匹杂毛马,还有李本深、唐通等将领的马匹没被杀掉。这时,赵铭抚摸着杂毛马,它跟了自己将近十年,早已经心意相通,乌黑明亮的马眼之中透着悲意,嘴里发出一声悲鸣。马嘶引起了众将的注意,王德顺见此大惊,“大帅,不能啊!”赵铭却抚摸着马头,忽然一刀,捅入杂毛马的心脏,虎目含泪,“老伙计,我对不住你了!”“大帅!大帅!”王德顺一下跪在地上,放声大哭。杂毛马的血被放干,倒在地上,赵铭沉声道:“挑选一千弟兄,分食之!”李本深、唐通等人见此,也不好留着自己的战马,他们不忍心自己下手,便叫亲兵将战马杀掉,然后肢解了丢入大锅。肉在锅里翻滚,赵铭坐在一个石凳上,与部将商议,“清军重兵围困,想要突围,必须用精悍敢死之士!”王德顺道:“卑职的太平营,从江阴出来,就跟着大帅,可抽调五六百精悍老卒!”李本深道:“要杀开一条血路,咱们的亲丁,必不可少!”当下,众人一合计,能从六千残兵之中,挑选一千余名精锐,十多口大锅,大概也就只能吃这么多人,再多就不够分了。这时,王德顺问道:“大帅,咱们从哪个方向突围?”赵铭沉声道:“南面清军有重兵把守,阿济格的注意力全在南面,方才西面、北面、东面的清军,都有调动,便是一个机会。我们从东面突围!”唐通沉吟道:“北面走,越走越远,西面是清军大营,只能从东面走!”商议后,众人连忙去挑选人马,很快集结了一千名甲士。火炬的照耀下,千余甲士,站在大锅边上,目光贪婪的盯着锅里的食物,不过却没一人敢动。马肉煮好,伙头军给近千甲士,每人装了一大碗,可是众人都知道,他们吃的是大帅的杂毛马,一个个端着碗,目光注视着赵铭。这时,亲兵也给赵铭端了一碗,赵铭沉默一阵,还是接了过来,然后站起身来,走到近千士卒身前,沉声说道:“弟兄们,援兵杀到数十里外,吸引了清军的主力。这就是我们苦守时堡,等来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说着,赵铭高举肉碗,悲愤道:“这是全军最后的食物,其他将士将他们让给了你们,本帅和其他弟兄一起,拜托你们,将兄弟们带出去,杀出重围!”说完,赵铭拿起碗里的肉,便塞入嘴中,怒吼一声,“吃!”千余名将士沉默片刻后,忽然爆发出一阵怒吼,“弟兄们,吃!豁出这条命和清狗拼了!”(本章完)